“哇,安平侯世子的大喜日子,为何会出现两顶花轿同时抵达的奇景?真是令人费解。”
“传言世子迎娶的是大燕最富有的满氏之女,满氏家财万贯,看这满街的红色嫁妆,仿佛将大部分家财都赠予了女儿,安平侯府今后的财源问题似乎无需忧虑,真是让人艳羡。”
“左边的花轿上有满氏的徽记,应该是满氏的女儿无疑,那么右边那更为奢华的花轿中坐的又是谁呢?”
“这个……还真是未曾听闻,真是令人困惑。”
宾客们的窃窃私语传入了满氏的花轿之中,身着大红嫁衣的佳人睁开了双眸,眼中满是怨恨、绝望、愤怒、痛苦与不甘,各种情感交织如墨般深沉,全身散发出强烈的怨气。
她,竟然,获得了重生!
她本是大燕最富有的满氏之女,满氏的财富令人惊叹,商业遍布各地,作为独生女的她自幼受尽宠爱,生活无忧无虑,幸福美满。
十六岁那年,安平侯府突然前来提亲,家人与朋友皆为之欣喜,认为她的命运极佳,能以商贾之身嫁入贵族,跨越阶层,是极大的荣幸。
父亲为了让她在夫家有所依靠,决定将大部分家产作为嫁妆赐予她。
十七岁那年,她满怀期待,带着十里红妆嫁入安平侯府,却未曾想到,她的悲惨人生就此拉开序幕。
大婚之日,她成为了众人的笑柄,丈夫与他的心上人一同拜堂,她奋力反抗,却遭婆婆当众摔碎传家玉镯,逼迫她接受命运。
她守着长房的牌位,做了十年的活寡妇,被迫过继了心上人之子,被榨干了所有嫁妆,最终被毒酒毒死,抛尸于乱葬岗。
临终前,丈夫怀抱心上人大笑。
“满身铜臭的商贾之女也想跻身我侯府的族谱?”
“你不过是我侯府百年荣华的踏脚石!”
一个女声突然在外面响起,唤醒了痛苦中的满枝,“请新郎官踢花轿门。”
“砰。”一脚重踢,花轿为之摇晃,这一脚明显带有个人情绪。
媒婆高声喊道,“请新娘子下轿。”
轿门被打开,光线骤然亮起,满枝与一名年轻男子的目光相遇,四目相对。
新娘子的眼睛如同杏核,面颊似桃瓣,肌肤白皙,眉眼如画,美艳如牡丹,男子眼中掠过一丝惊艳。
满枝定睛看着他,这便是年轻的安平侯世子杨砚清,她名义上的夫君!
“你......”
杨砚清眼中的惊艳一闪即逝,取而代之的是不耐烦。
再美的容颜又有何用,被迫迎娶一名商贾之女,是他一生中最大的耻辱,他绝不会给她任何好脸色。
“下轿还需三催四请?摆什么架子?满氏的家教可见一斑。”
满枝身形一颤,这正是成婚当日杨砚清所说的第一句话,一字不差。
满是嫌弃,极力贬低满氏,将她踩入尘埃,摧毁她的自尊,这是杨砚清操控人心的手法之一。
当年的她不敢反驳,自认出身卑微,一心只想讨好夫君与婆家,只想在侯府立足,不辱没父母与娘家的名声。
然而,一切皆事与愿违!
一股怒火自心底涌起,满枝冷冷地反问,“我满氏的家教有何不妥?还请世子明言。”
杨砚清愣住了,她怎敢如此?
“商贾之女小家子气,难登大雅之堂。”
满枝顿时怒火中烧,“那侯府为何还来提亲?是侯府堕落了?还是......世子你娶不到门当户对的妻室?”
她的视线下移,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,“或是你身有隐疾?”
别看侯府外表光鲜,其实内里已空虚,连仆人的月钱都难以支付,否则也不会找她这个冤大头来填补这个空缺。
杨砚清感觉如同被重重打了一巴掌,恼羞成怒,大声斥责,“满枝,你怎敢羞辱侯府?胆子不小,我现在就教你何为三从四德,何为以夫为天。”
他一怒之下不顾颜面,伸手想把满枝从花轿中拖出,给她一个下马威,满枝早有准备,身形灵活地闪避,自行钻出花轿。
满枝环视四周,花团锦簇,宾客满座,都在注视着她,神情各异。
她又回望了杨砚清一眼,傲慢,高高在上,盛气凌人,还带着一丝青涩。第一章
在那个狡诈如狼窝般的侯府中,她精心策划着下一步行动。
她心中暗自筹谋,故意靠近对方,轻声细语地说:“你这么急躁,看来我触及了你的秘密。哎,堂堂安平侯世子竟然要娶一个商人的女儿为妻,谁让我家富可敌国呢。向财富低头并不是什么丢脸的事,等我成为侯府的一员,你多哄哄我,我高兴了或许会赏你点什么。”
赏赐?这无疑是对她的侮辱,杨砚清从未遇见过如此无耻的女子,气得浑身发抖。
“想进侯府的门,哪有那么简单,信不信我会把你送回去?”
这既是威胁也是恐吓,一旦被送回去,女方及其家族的名声将一落千丈,遭受世人的指指点点,这无疑是在逼她走向绝路。
满枝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,眨了眨眼,眼眶突然泛红,“世子,你真的要将我送回去吗?”
看到满枝似乎害怕了,杨砚清心中暗自得意,一个卑贱的商人之女,不知好歹,那就让她的面子彻底丢尽。
“是。”
然而,满枝向周围的宾客行礼,眼中含着泪水,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。
“各位,安平侯世子公然质疑我家的教养,还未进门就对我动手,还威胁要把花轿退回去。在这里,我请大家作证,不是我不讲道义,而是世子先羞辱了我,这婚事,不结也罢。”
她没有给对方任何反应的机会,迅速做出了决定,“来人,把嫁妆拉回去,我们回家。”
一旦踏入侯门,生死便不再由自己掌控。
现在的她还没有足够的实力与侯府正面对抗。
不过,年轻的杨砚清还没有经历过太多的磨练,城府不深,并不是那么难以对付,真正难以对付的是......
这话一出,宾客们震惊了,全场哗然,安平侯世子表面上风度翩翩,是京城有名的青年才俊,怎能做出如此不光彩的事?
杨砚清愤怒至极,“满枝,你疯了吗?你知不知道,如果我不娶你,这世上没人敢娶你,你这辈子只能孤独终老。”
满枝故意大声说,“比起孤独终老,我更害怕......被吃绝户,死无葬身之地!”
每一个字都清晰响亮,清清楚楚地传入宾客的耳中。
全场哗然。
“原来安平侯府是想吞并别人的家产,真是阴险。”
“这不是明摆着看中了人家的财富吗?否则为何向一个商人之女提亲?”
“看不起人家,却不得不勉强迎娶,真是委屈,这算不算是硬吃软饭?”
“算,当然算。”
杨砚清如被重拳击中,眼前一黑,气血翻滚。
可恶,满枝这个贱人怎么敢把他们安平侯府拖下水?这是自寻死路!
满枝转身快步离开,一步,两步,三步......
就在她即将踏出街口,心中微喜时,一道威严的声音在身后响起,“拦下她。”
满枝浑身一僵,闭了闭眼,再睁开时,眼中全是疯狂之色......
拼了!
一道高大的身影走过来,正是安平侯杨振,安平侯府真正的主人。
杨砚清躬身迎了上去,气愤地告状,“父亲,您不知道她有多恶劣,她......”
他是京城有名的贵公子,向来以风度翩翩著称,被世人夸奖,可这会儿,他急躁而又愤怒,气度全失。
安平侯眼中闪过一丝失望,儿子平时看着不显,但遇到事情就暴露出弱点,太沉不住气,还需要多历练。
“住口,婚姻大事岂能儿戏,三书六礼都已经走完,她就是你的妻,你要尊重她爱护她。”
三书:聘书、礼书和迎亲书。六礼:纳采、问名、纳吉、纳征、请期和亲迎。
就算还没有拜堂,这婚事已经板上钉钉,礼法和世人都认可的。
满枝深知,别看安平侯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,那都是假相。其实,他才是整桩事件的策划者,老奸巨滑的老狐狸。
他会不惜一切代价将她弄进侯府,用她的嫁妆为侯府填坑,保侯府上下的富贵荣华。
而,民不与官斗,穷不与富争,斗不过啊。
杨砚清本是安平侯府的二公子,自从长兄去世,他就是侯府的继承人,千娇百宠,被人捧惯了,心高气傲,哪受得了这样的气?
安平侯见儿子面有不忿之色,眉头微蹙,冷冷瞪了他一眼。满枝心中明白,与杨砚清结为夫妻,并非她所愿。
尽管他作为长辈,表现得十分得体,换了别人或许会感到荣幸。
然而,满枝却并不买账,十年的苦难让她看透了安平侯的真实面目,贪婪和阴险,手段层出不穷。
她内心迅速权衡,但表面上却保持着平静,她那双明亮的眼睛看向杨砚清,似乎带着一丝疑问,“真的吗?”
杨砚清心中怒火难平,安平侯却轻声责备他,“砚清。”
杨砚清从父亲的话中感受到了警告,心中一紧,强压着怒气,恭敬地道歉,“是我一时冲动,恳请宽恕我这一次,我承诺,会善待你。”
他表面上显得温和而得体,却难以掩饰那股高人一等的傲慢和勉强。
安平侯的笑容更加和蔼,“枝儿,你现在气消了吗?如果还不满意,我可以让他跪下来向你赔罪。”
杨砚清做出要跪下的姿态,父子俩一唱一和,将满枝置于尴尬的境地,世上哪有丈夫向妻子下跪的道理?这简直是颠倒黑白。
即使安平侯府有千般不是,这么一来,所有的责任似乎都落在了满枝身上,变成了她不识大体。
满枝的双眼微微眯起,这是在给她设陷阱,“侯爷说笑了,男儿膝下有黄金,跪天跪地跪君王跪祖宗,怎能跪一个女子?”
她的这种识大体的态度让安平侯颇为满意,心中也不免生出一丝轻视。
一个还未入门就大吵大闹,这是想要控制夫家的人,商贾出身果然眼光短浅。
但他的话语依旧悦耳动听,“好,我就知道,你是最懂道理的,能娶到你,是安平侯府的荣幸。”
“砚清,带你的妻子进去,举行婚礼。”
杨砚清心中积聚了一肚子的火气,看到满枝示弱,以为她害怕了,“等一下。”
他走向另一顶花轿,掀开帘子,当着众人的面牵出一个美丽的女子,女子柔弱如柳,楚楚动人,一双无辜的眼睛,让人心生怜爱,想要呵护。
女子身着大红嫁衣,与杨砚清并肩而立,宛如一对璧人。
杨砚清高声宣布,“这是我的妻子,叶家的宜蓁。”
叶宜蓁面带微笑,温婉动人,与杨砚清相视一笑,令人羡慕。
满枝眼中燃烧着怒火,与前世如出一辙!这对狗男女!
现场一片哗然,有人忍不住问道,“这是什么意思?你要同时娶妻纳妾?这妾不能穿大红嫁衣吧。”
杨砚清挺胸抬头,深情地望着女子,他怎么可能让自己心爱的女人受委屈。
“各位,今日不仅是我成亲的日子,也是我代兄长迎娶的大喜之日。”
“众所周知,我兄长去世时未婚,没有留下子嗣,家中长辈一直耿耿于怀,因此,我代兄长娶妻,延续香火。”
宾客们表情各异,代兄长娶妻,也不是不可以,有先例可循,但你们家没有提前告知,突然来这么一出,这就是欺负人!
对了,叶宜蓁是哪一家的小姐,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?
杨砚清不怀好意地将矛头指向满枝,“满小姐,你深明大义,一定能理解,并且支持的,对吧?”
面对这样的巨变,满枝神色如常,“我能理解......”
杨砚清心中暗自得意,你再强硬又如何,一旦进了安平侯府,就得乖乖听话,让她向东,就不能向西,他让她生就生,让她死就死。
他才是掌握她生死大权的人。
“太好了,以后你们就是妯娌,长嫂如母,你要好好照顾蓁蓁,不能让她受半点委屈。”
叶宜蓁温柔一笑,向满枝行了一礼,“我在此先谢过嫂嫂了。”
两人一口一声嫂嫂,当众定下了名分,满枝在他们眼中只是一个带来丰厚家产,供他们享乐的垫脚石。
他们还嫌她碍事,以折磨她为乐。
满枝深深地看着这对男女,一个冷酷无情,一个阴险狡诈,确实是绝配。
前世,他们让她生不如死,今生,她要让他们血债血偿!
她嘴角露出一丝微笑,突然开口说道,“世子,你再怎么怨恨父母,也不能当众诅咒父母去死,你这样冷漠,实在令人震惊。”
仿佛一道惊雷在人群中炸开,安平侯府父子闻声变色,杨砚清不禁急了,“你胡说什么?”一个心狠手辣的人,“父母健在,何来长嫂如母之说?只有当你母亲去世,长嫂才配承担母亲的职责,世子,你的品行有失。”
杨砚清脸色变得铁青,一时语塞,“我......”
叶宜蓁眼中掠过一抹光芒。“嫂子,我丈夫不善言辞,我代他向您致歉,希望未来我们夫妇能得到您的庇护。”
尽管她表现得和蔼可亲,但实际上,她一直在强调自己的地位,频繁地称呼对方为嫂子,令人感到不快。
她既占了便宜,又装作若无其事。
满枝用审视的目光,从头到脚打量着她,眼神里满是轻视,“你来自哪个家族?有婚约证明吗?”
叶宜蓁心中怒火中烧,这个女人怎敢用这样的眼神看她?她又有何资格?若非她有几个钱,她怎有机会踏入侯府。
“当然有。”
她轻轻一挥手,侍女便递上了一张婚约,满枝展开一看,不但没有动怒,反而露出了笑意。
叶宜蓁心中一沉,感到了不安。
满枝环视四周,目光落在了某位宾客身上。
“秦大人,您是礼部侍郎,请问,按照大燕的法律,男子可以娶几位妻子?”
被点名的秦大人毫不犹豫地回答,“本朝法律,只允许一妻。”
满枝从怀中取出另一张婚约,与叶宜蓁的婚约一起递了过去。
“您看,这两张婚约,一张是我与安平侯世子的,时间是一年前。而这一张,是叶小姐与安平侯世子的,时间是半年前。”
她轻启红唇,抛出了一个震惊的消息,“安平侯府公然违反大燕法律,视朝廷法规如无物,这是要造反呢,还是不把皇上放在眼里?”
如同晴天霹雳,许多人的脸色都变了。
不远处,一辆普通的马车在几名骑士的护卫下缓缓行驶,一阵风吹过,车帘微微摆动,车内坐着一位尊贵而英俊的男子。
男子用玉簪束起头发,深邃而锐利的黑眸,一身黑衣如同墨水,周围弥漫着寒气。
“停下,去查探。”
马车立刻停下,随从恭敬地回答,“是,九千岁。”
此时,没有人预料到,即将发生更加震惊世人的事情......
安平侯府的所有人都脸色大变,这确实是一个漏洞,但是,从一开始就声称是为了已故的长子娶亲,富甲天下的满家是不可能同意的。
所以,一开始的目标就是正室。
然而,杨砚清坚决抗议,非要娶他的心上人叶宜蓁,家人实在不忍心,只好采取了这种手段。
通常来说,安平侯府势力庞大,官员之间相互包庇,只要女方不闹事,谁会管这种小事?
偏偏,满枝闹了,还闹得沸沸扬扬。
叶宜蓁的表情也僵硬了,满眼的不可思议。
不是说,满枝是商人的女儿,出身低微,见识浅薄,容易控制和欺骗吗?
她就不怕事后被追究?还是想要......解除婚约?
宾客们低声议论,议论纷纷。
一妻多妾是被允许的,同时娶两位妻子也不是不可以,但是,名义上,是为了已故的兄长娶的,婚约上的名字是兄长。
都是精明的人,哪里不明白,安平侯府这是在骗婚,贪图人家的财产,又看不起人家。
如果侯府直接说,是为了已故的人娶妻,哪个疼爱女儿的好家庭会愿意?
满家是大燕的首富,找个上门女婿,也比嫁给死人强。
按理说,这种事情民不举官不究,还能蒙混过关。但是,当事人当众提出来,把话说到这种地步,本来,安平侯父子已精心布局,只待满家自投罗网,然而,满枝却向她发起了挑战。
她该如何回应?她一直以超脱世俗、高洁的形象示人。
经过深思熟虑,她终于咬紧牙关,说道,“满姐姐,既然事已至此,不如就随它去吧,我们已是侯府的一员,理应以侯府为重。”
看看,在满枝的映衬下,她显得多么得体、多么会说话,安平侯府对她的好感直线上升。
安平侯微微点头,认为她乖巧懂事,更适合成为安平侯府的女主人,只可惜,她家境贫寒,无法为侯府带来实质性的帮助。
杨砚清更是深情款款,他看向她的眼神温柔。几乎要满溢而出。
满枝目睹了这一切,确实,叶宜蓁正是这样的人,前世她独占鳌头,名利双收,声誉和人际关系都极佳,这是一种能力。
但这次,她休想再利用自己来上位。
“这么说,你事先知道?你们叶家如此渴望权力,连最基本的伦理和法规都不顾了吗?是不是因为贫穷至极?对了,你们叶家给了你们多少陪嫁?”
“我们满家陪嫁有一千六百台,价值千万两银子。”
周围响起了惊叹声,哇,不愧是大燕的首富,真是富有,难怪安平侯府愿意卑躬屈膝地求娶,有了这么一大笔财富,子孙后代都能享受荣华富贵。
然而,她如此直接地揭露,让安平侯父子非常愤怒。
有些事情可以做,但不可以说,他们不要面子的吗?
杨砚清面红耳赤,愤怒至极,“动不动就谈钱,一身的市侩气,上不了台面,我都羞于与你这种人为伍,叶家表妹品行高尚,识大体,比你强多了。”
他一生气,就忍不住说出了真心话。
他本只想娶叶家表妹,他们从小一起长大,情投意合,早已私定终身,若非父亲强迫,他根本不愿娶一个商人的女儿。
满枝回想起前世的苦难,家破人亡,嫁妆被榨干,将她困在后院,给她下慢性毒,让她生不如死,整整十年。
最后,因为她碍事,给她灌毒,将她扔在乱坟岗。
重生一世,她决定与他们抗争到底,哪怕牺牲自己,也要让他们付出代价。
“叶家表妹?是十年前来京城投奔侯府的那个孤女?听说,你当时衣衫褴褛,身无分文......”
她恍然大悟,“我明白了,你没有陪嫁,没有资格成为侯府世子唯一的妻,但你们爱得轰轰烈烈,难舍难分,那就找个有钱的倒霉蛋来填你们的坑吧。”
叶宜蓁脸色大变,她怎么知道这些的?这些消息应该保密得很严,不可能泄露出去。
她......还知道些什么?一想到那个秘密,叶宜蓁心中惊恐,紧张得直冒冷汗。
满枝定定地看着她,她在紧张?不是应该愤怒生气吗?有些不对劲。
“这样一来,钱也有了,你们有情人也终成眷属,只有我这个倒霉蛋成了你们可歌可泣爱情的牺牲品,花着我们满家的钱,又嫌我们满家的钱脏臭,还嫌我碍眼。”
“你们就干干净净,高贵了,识大体了,我承认在算计人心方面,你们确实比我强上百倍千倍,多谢你们让我认清了人性。”
她揭露了叶宜蓁的丑恶面目,也将安平侯府的阴谋公之于众,让世人看清了他们的丑恶嘴脸。
这是两败俱伤的打法,伤敌八百,自损一千,但她别无选择。
不拼,只有死路一条。
安平侯的眼神阴沉得可怕,好一个满家女,她真是疯了,玉石俱焚。
她到底哪来的胆子?
嗯,满枝表示她敢!这不过是开胃小菜!更疯狂的还在后头呢!
众人异样的眼神,让杨砚清感受到了极大的耻辱,怒火疯狂燃烧。
“满枝,你这是胡搅蛮缠,像你这种浑身铜臭味的人,怎么懂得两情相悦的珍贵。”
再珍贵,也不能踩着别人的尸骨往上爬。
满枝可不会惯着他,笑眯眯地怼道,“对对对,你懂,你最懂了,一生一世一双人,这么爱为什么还要向我们满家提亲?”
答案不言而喻,既要银子又要情,什么都想要。不要脸。
“既当女表子,又要贞节牌坊,什么都想要,你以为自己是坐拥天下的皇上吗?多照照镜子,你配吗?”
杨砚清差点气晕过去。
安平侯眼前一阵发黑,他小看她了。满枝毫不畏惧死亡,甚至想要将整个安平侯府拖入深渊。
“满氏,先别说话,我来做主。”
满枝轻蔑地挑了挑眉毛,她和叶宜蓁之间并无争执,真正的问题在于安平侯父子,他们才是决策者。
她决定直接从根源解决问题,彻底切断一切可能。
“那么,就请侯爷做主,公道自在人心,全天下的眼睛都在看着。”错了,叶氏应该与我的长子杨闻周联姻,而满氏则应与我的次子杨砚清结为伉俪。
他轻描淡写的一番话,便让叶宜蓁的身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。
叶宜蓁身体微微颤抖,眼中泛起泪光,无助地望向安平侯世子。
让她嫁给一个已逝之人?这怎么可能,既无权力也无地位,不过是个摆设,哪有安平侯世子夫人的荣耀与体面。
杨砚清心如刀割,他渴望的是与表妹正式结为夫妻。“父亲,这绝对不行,我不同意,表妹是我的妻子。”
安平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,真是个愚不可及的人,形势比人强。
不过,这也是他生平第一次被一个女人逼到这种境地,颜面尽失。
“来人,去衙门修正备案的婚书。”
婚书都是一式三份,男方一份,女方一份,衙门留底一份。
“是。”
安平侯亲自在叶宜蓁的婚书上,将次子的名字抹去,改为长子的名字。
叶宜蓁眼眶泛红,心中充满了怨恨。
满枝,这个贱人,为什么要害她?为什么不能顺从命运?为什么不愿意成为她的垫脚石?
她发誓,今天受到的屈辱,她会百倍千倍地还回去。
满枝,你死定了!
杨砚清极力反对,但在这个家里,他还没有话语权,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切尘埃落定,感到极度憋屈。
他不敢对父亲怀恨在心,将所有的怨恨都记在满枝头上,恶狠狠地盯着她。
面对这铺天盖地的怨恨,满枝微微一笑,对,就是这样,恨吧,怨吧,难受吧。
安平侯处理完这一切,转向礼部侍郎,“秦大人,您看这样处理,是否合适?”
秦大人心里暗骂这老狐狸手段高明,行事果断狠辣,颇有枭雄之风。
但是,他并不想得罪这位权贵,即使落魄,也是权贵集团的一员。
“合适。”
安平侯满意地点头致意,高声宣布,“吉时已到,拜堂成亲。”
他直接下令,“砚清,带你的妻子和长嫂进去。”
只要走进这扇门,一切都由他说了算。
满枝敢这样公开打侯府的脸,那就别怪他无情。
一帖药下去,让她缠绵病榻,过几年风声过去,就让她病逝,这是他为她安排的结局。
她是个狠角色,但她忘了一点,话语权是掌握在上位者手中的。
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,人与人之间只有利益交换,她一个商贾之女敢和权贵作对,真是活得不耐烦了。
试问,在场的宾客谁会冒着得罪权贵的风险,帮助一个低贱的商贾之女?
没有人!
杨砚清心中极为不悦,但他不敢违背父亲的意思,勉强去拉满枝。
满枝向后退了几步,眼神变得锐利,“等等。”
她太清楚一旦走进去,就没有生路。
所以,她要出绝招了。
杨砚清很不耐烦,“都已经如你所愿了,你还想怎么样?”
满枝神色清冷,环视四周,最后视线落在一位宾客身上,“您是户部侍郎纪大人?”
纪大人愣了一下,“是。”
他言简意赅,明哲保身,明显不想掺和进来。
毕竟,满家再有钱,也不过是商贾,士农工商,商人地位最低。
而安平侯府是权贵集团的一员,有权有势,他并不想得罪。
满枝似乎没有看出来,神色严肃,“纪大人,听说最近边关异族又有动作,我愿意将一半的嫁妆捐给朝廷,以充军粮之用。”
她从未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,求人不如求己。
这话如同晴天霹雳,所有人都震惊了,全场一片骚动,真是大手笔,大气魄。
纪大人的瞳孔猛地放大,眼中闪过几分热切。
谁不知道满家是大燕的首富,富可敌国,独女出嫁陪送了千万两嫁妆。
而且,连年战争,国库空虚,皇上和户部都愁得睡不着,满枝这送上来的银两,正好填补了这个空缺。
好,太好了。
不远处,马车内的男人眉眼微挑,黑眸更加深邃。
这就是满家的独女?凭一己之力对抗权贵。每一步行棋都经过了深思熟虑,谨慎布局。
这一计策太巧妙了,公然展示计划,即使知道是圈套,却也无从破解,堪称高明的阳谋。
真是有趣!然而,此举也彻底激怒了安平侯府,她似乎已无意继续周旋?
安平侯府的人怒不可遏,杨砚清尤为不悦,他早将这些嫁妆视作己有。
“满枝,你已融入我安平侯府,你的一举一动都应征得家族长辈的同意,你擅自做主,难道不把长辈放在眼里吗?”
嫁妆尚未进门,全府上下已计划好如何瓜分,怎能让即将到手的利益飞走?
满枝仿佛听到了难以置信的话,眼中满是震惊,“我父亲虽是商人,却常说,唯有国家稳定,百姓才能安居乐业,商人才可安心经营,他常教导我,即使身份卑微也不忘忠诚于国,我时刻铭记在心。”
一句忠诚于国,义正词严,令在场宾客为之动容。
满枝一句话便占据了道德制高点,赢得人心,同时不忘贬低安平侯府。
“我实在不解,安平侯府作为朝廷的贵族,理应为君王分忧,为何你们不仅不分担君王之忧,反而阻挠他人忠诚于国?”
每一句话都像淬毒的暗箭,这是在贬低安平侯府的同时,为满家增添了光彩。
这些话定会传到君王耳中,君王会如何思考?又会如何行动?
为了国家的体面,为了教化百姓,君王必定会褒奖那些捐出嫁妆的人。
换言之,满枝用一半的嫁妆,在君王面前露了一次脸。
不要小看这一行为,它足以让安平侯府不敢轻举妄动。
安平侯定睛看着满枝,仿佛初次认识她,眼神复杂得难以言表。
很奇怪,他所了解的满家独女是一个温顺天真的少女,容易操控。
然而,看她的行为和言辞,哪里还有天真?手段娴熟,心机深沉。
“你误会了,舟儿是在提醒你,有事应先征询家中长辈的意见,这是规矩。”
安平侯已想好对策,既然无法避免,那就调整心态,将不利变为有利。
“我支持这个决定,我们安平侯府世代忠诚于国,天地可鉴,满氏,你如此明理识大体,我深感欣慰,不愧是我们杨家的成员。”
各位大人不论心中作何感想,嘴上都满是称赞,称赞安平侯府的大义。
尽管安平侯心中滴血,但想到能赢得皇上的好感和朝野的好评,那也是值得的。
至于满氏,人已经是侯府的了,她的财产自然也是侯府的,她捐款,与侯府捐款有何区别?皇上的恩赐只会赐予安平侯府。
满氏啊,终究还是太年轻,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侯府做嫁衣。
纪大人非常高兴,国库充实了,大家的生活也会更加宽裕。
“那太好了,三天后我会带人来接收,请侯府做好准备,侯爷,您就等着陛下的旨意吧。”
这是暗示将会有褒奖,安平侯心中暗自欢喜。
却未察觉,满枝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,她怎么可能让他们轻易得逞?
“等一下,请纪大人代我转告皇上......”
她还有后手,让安平侯府后悔莫及的后手!
这也是她复仇的第一步!
满枝清脆的声音响起,“请纪大人代我转告皇上,满家不追求名利,只愿大燕国祚长久,杨山稳固,能为国家出力,为君王分忧,是满家的荣幸,因此,请不必给我奖赏。”
这番话高风亮节,展现了她的广阔胸襟,赢得了君王的好感,也为自己赢得了好名声。
却彻底破坏了安平侯的如意算盘,美梦破灭。
安平侯咬牙切齿,却只能强忍,不能让人看出他的心思,憋得胸口疼痛。
真是一个了不起的满家女子!
纪大人深深地看了满枝一眼,如此聪慧,实在罕见,可惜......是个女子。
“满小姐,您放心,我一定会转告皇上,您巾帼不让须眉,有您这样的臣民,是大燕的幸运。”凭什么代他请把...满枝的决策让侯府陷入两难?
她又有何资格在此指手画脚?
满枝的目光投向这边,轻声说道,“哦,世子似乎又在瞪我了,难道心里有些不舍?别这么小气,财富终究会再次汇聚。”
她从不吃半点亏,杨砚清如何对她,她便如何回敬,言辞锋利如针。
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杨砚清身上,尽管他内心痛苦,却只能勉强装出笑容。
他咬紧牙关,勉强说出,“我当然愿意。”
他内心发誓,一旦满枝成为他的妻子,他将用尽手段折磨她,让她陷入生不如死的境地,以此来平息他心中的怨恨。
尽管他努力隐藏自己的情绪,但在场的精明人士和满枝都能看穿他的伪装。
“世子之前提到我是商人的女儿,不配登大雅之堂,我对此进行了深刻的反思,确实如此。”
世子一时愣住,反思?她竟会反思?
然而,满枝接着说,“因此,我恳请陛下赐予我两位宫中的资深嬷嬷,教导我礼仪,助我早日融入这个圈子。若陛下能成全,这将是我一生中最值得夸耀的事情,陛下的恩德广布,泽被苍生。”
对于微不足道的小事,换取一个好名声,哪位君主会拒绝?
安平侯却洞察到了这番话背后的深意,不禁感到震惊。
这是一场交易,她捐出一半嫁妆,以换取宫中的保护。
她步步为营,心机深沉,他第一次认真看待眼前的这位女子。
纪大人也看出了端倪,心中暗自惊讶,满家的女儿不容小觑。
“满小姐,你放心,我会立即向皇上请奏,我相信皇上作为圣明之君,一定会满足你这个小小的愿望。”
对于满枝而言,数百万两银子换取一条生命,是值得的。
满枝优雅地行礼,“非常感谢纪大人。”
她转向安平侯,微微一笑,眼神清澈而锐利。
在这一轮对决中,满枝对安平侯父子,后者彻底失败!
但这只是一个开始。
不远处,马车内的厉无恙目睹了这一切,嘴角露出一抹似有似无的微笑。
满枝,大燕首富的独生女,聪明绝顶,她悄无声息地引导着他人跟随她的节奏,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,当对手满怀期待时,她一次次打破他们的幻想,让他们失去控制。
她擅长操控人心。
最重要的是,她胆识非凡,竟然敢以商人之女的身份挑战贵族的权威,与夫家正面对抗,毫不留情。
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像她这样有趣的人了。
随从看到他的笑容,吃了一惊,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,这是笑容吗?没看错吧。
自从主人遭遇变故后,他变得阴郁易怒,情绪无常,再也没有笑过。
“殿下,时间不早了,宫中可能已经等得不耐烦了。”
厉无恙平静地说,“让他等。”
他?是指皇上吗?随从偷偷擦了擦汗,不敢多言,小心翼翼地退到一旁。
宫中,身穿龙袍的皇上不时地望向外面,面露焦急之色。
“睿亲王现在到哪里了?”
一旁侍候的大太监深知睿亲王的特殊地位,睿亲王厉无恙,是先帝和太后的亲生子。
先帝对他宠爱有加,一出生就被封为睿亲王,享有亲王的待遇,即便是当今皇上也没有这样的待遇。
先帝临终前,将睿亲王托付给皇上,让他发誓要善待睿亲王。
先帝去世后,五岁的睿亲王在宫中由皇上亲自抚养,两人名义上是兄弟,实则情同父子。
成年后,几乎无可再封的睿亲王,被皇上加封为九千岁,赋予他一人之下,万人之上的尊贵地位。
这样的待遇让其他皇子羡慕嫉妒,纷纷向小皇叔献媚,只求父皇能多关注他们一眼。
“启禀皇上,九千岁已经进城,半个时辰后就能到达宫中。”
半个时辰后,睿亲王仍未出现,皇上放下奏折,眉头微皱,“去问问,睿亲王为何还未进宫?”
大太监出去了一趟,不久便带回一名锦衣卫。
锦衣卫负责监视官员,搜集情报,消息最为灵通,安平侯府发生如此热闹的事,自然传入他们的耳中,早已打听得一清二楚。
“启禀皇上,九千岁......正在观看安平侯府的热闹。”
皇上有些难以置信,睿亲王并不是喜欢凑热闹的人。“说说,到底发生了什么事?”
锦衣卫详细汇报了现场情况,皇上忍不住打断,“你是说,安平侯府未通知女方,就擅自兼祧两房?还被未过门的儿媳妇摆了一道?”
“正是如此。”“这儿媳妇真让人头疼,他得好好受着了。”
锦衣卫犹豫了片刻,谨慎地开口,“皇上,既然他们不和,不如就让他们解除婚约,各自寻找幸福。”
作为皇上的亲信,他平时也敢说些玩笑话。
他只是觉得,以安平侯的行事风格,满家女儿再聪明,也难逃事后的清算,年纪轻轻的,真是可惜。
皇上的眼神冷了下来,神色淡漠,“三书六礼已经完成,她就是安平侯府的人了,朕不能插手臣子的家事。”
这是他作为帝王的底线,不可逾越,否则后果不堪设想。
随心所欲,那是昏君的行为。
“继续说。”
锦衣卫无声地叹了口气,“满家女儿将一半嫁妆捐给了国库,希望皇上能赐下两名宫中的老嬷嬷。”
皇上有些意外,“一半嫁妆是多少?”
锦衣卫回答,“大约是五百万银子。”
皇上的眉眼间露出一丝笑意,“这是想拉朕下水帮她一把,不过,看在她还算忠心的份上,就让皇后赐两名老嬷嬷下去,好歹保她几年性命。”
帝王的心思深不可测,无人敢多猜。
“是。”
正说着,一名侍卫匆匆走进来,行礼后禀报,“皇上,满家女儿将另一半嫁妆也捐了......”
皇上的动作一顿,眼中多了一丝热切,“也捐给了国库?不错不错,朕保她不死。”
侍卫小心翼翼地开口,“是......送给了九千岁。”
现场气氛一静,仿佛忽然凝固了。
皇上神色莫名,无人敢吭声,个个噤若寒蝉。
大太监后背发凉,连头都不敢抬,他跟了皇上几十年,对皇上那点隐秘心思猜到了几分,睿亲王他......
好半晌,皇上喜怒不辩的声音响起,“睿亲王不是强取豪夺之人,到底怎么回事?”
侍卫神色说不出的古怪,想笑,又不敢,“不是九千岁,是刚刚拜堂成亲时,满家女儿又......干了一件惊天动地的事......”
安平侯府,喜堂布置得喜气洋洋,宾客满座,但此时气氛僵滞。
安平侯世子两边各站着一位大红嫁衣的女子,神色各异。
叶宜蓁柔弱无助地看着杨砚清,楚楚可怜,杨砚清不断用眼神安抚她。
而满枝面无表情,没有一点喜气。
主持婚礼的礼官悄悄瞥了一眼,扬声宣道,“吉时已到,拜堂......”
话还没说完,杨砚清忽然开口打断,“等一下,长幼有序,我先代长兄跟宜蓁拜堂成亲。”
他只想跟心爱的女人拜堂成亲,当着宾客的面成亲,接受世人的祝福。
至于满枝,只是他被迫接受的包袱,要不是她有几个臭钱,哪配站在他面前?!
叶宜蓁的眼睛一亮,喜气溢了出来,娇声道,“那要委屈满枝妹妹了。”
杨砚清不怀好意地看向满枝,“应该的,她是弟媳,应该事事忍让,处处以长嫂为先,这是礼仪规矩。”
这两人时时刻刻想压满枝一头,恨不得将人踩在脚底下。
他还故意逼迫,“满枝,你说呢?”
现场一片沉默,所有人都看着那个貌美如花的女子,哎,可怜。
若是满枝选择在这时候退让,那她这辈子都抬不起头,成了世人眼中的笑柄,还会被侯府的人拿捏。
一步退,步步退。
可,她退了只有死路一条。
满枝神色淡然,却说出一句大逆不道的话,“我就想知道,你代你长兄成亲,那,你睡你嫂子吗?”
语出惊人,撕开了侯府的体面,也让这对男女陷入了伦常道德的漩涡中。
全场一片哗然,嗡嗡作响。
兼祧,有两种办法,一是代兄迎娶进来当摆设,以后过继一个孩子到长房。
二是,名义上代兄迎娶,但跟夫妻无异,两人所生的孩子记在长房兄长名下。
第一种呢,更体面些。
第二种,涉及到伦常,能做,但不能摆在台面上说。
毕竟,睡名义上的长嫂,不是什么光彩的事。
偏偏,满枝堂而皇之的说了出来,不管不顾。
你们想将我踩在泥地里,那就休怪,我让你们难堪!
叶宜蓁满面羞红,又气又恼,这贱人居然还想断了自己的后路,可恶至极。
杨砚清暴跳如雷,“你粗鄙,你没有教养,你不知羞!”
满枝一脸无辜的继续追问,“睡,还是不睡?”
端庄的侯夫人忍无可忍,上前喝斥,“住口,满氏,你进了侯府的门,就得守侯府的规矩,侯府媳妇要三从四德,事事听从夫君的话,夫君是你的天,维护夫家的体面,明白了吗?”
满枝神色淡然的反问,“你谁呀?”
侯夫人的脸一僵,“我是你婆婆,安平侯府的当家主母。”
她的口碑在贵妇圈中极好,高贵,善良,宽厚,得体大气。
但,只有满枝知道,在她温婉的笑容下藏着一颗恶毒无比的心。
“哦,继夫人,去世的长公子是你的继子,叶氏是你的继子媳妇,你会让你亲儿子睡长嫂吗?会吗?”
继夫人?大家异样的眼神看过来,啊,差点忘了,她不是原配,是继妻,当年嫁进侯府好像也不怎么光彩。
侯夫人的脸绿了,这些年好不容易模糊掉她继妻的身份,却被满枝一语道破。
这一刻,她想弄死满枝的心都有了。
安平侯见妻儿都压不住满枝,面色极为不好看,“不要耽误吉时了,舟儿,你先跟叶氏拜堂。”
他是侯府的主人,说的话就是命令。
两人顿时喜上眉梢,满心的欢喜。
“一拜天地,二拜高堂,夫妻对拜。”
礼官的声音响彻全场,一对新人情意缠绵的完成了拜堂的仪式。
夫妻对拜后,相视而笑,满满是情意,眼神拉丝。
安平侯夫妻坐在高堂,含笑接受这对小夫妻的拜礼。
大家纷纷送上祝福,气氛极为喜庆和乐。
唯一不和谐的就是满枝,跟这喜乐的气氛格格不入。
这是公然打满枝的脸,是给她一个下马威,也是安平侯的态度。
面对巨大的难堪,满枝不但没有生气,反而淡然的看着,像是一个不相关的人。
叶宜蓁眼神挑衅,“弟妹,你不恭喜我吗?”
她想看到满枝伤心欲绝的模样,哈哈哈。
“恭喜。”满枝神色淡淡的,喜怒不形于色。
叶宜蓁一拳打在棉花上,心中懊恼,装吧,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。
安平侯冲礼官使了个眼色,礼官扬声大叫,“接下来,是二房的婚礼,世子,满氏,两位请走到喜堂前,拜堂成亲。”
杨砚清站着不动,冲下人使了个眼色,“父亲,我身体不适,就让下人抱着公鸡代我成亲吧。”
现场一静,他人好好的,居然让新婚妻子跟公鸡拜堂成亲,这安平侯世子做事太绝了,连最起码的体面都不给。
叶宜蓁心中快意,嘴角疯狂上扬。
安平侯没好气的喝斥,“胡闹。”
“公鸡来了,”一名长相猥琐的小厮抱着公鸡冲进来。
刚才还生龙活虎的杨砚清身体摇摇欲坠,一副快要晕过去的样子,“父亲,我站不住了,实在无法拜堂成亲。”
这戏也太假了,装的懒的装。
叶宜蓁心疼的扶着他,他掩在衣袖下的大手轻轻捏了捏她,两人交换了一个甜蜜的眼神。
侯夫人轻声细语的劝道,“夫君,舟儿最近忙着筹备婚礼,又忙着当差,身体难免不适。”
闭着眼睛说瞎话,摆明了羞辱满枝。
安平侯沉默了,这也是一种态度。
侯夫人见他默许了,心神大定,有了底气,笑吟吟的走到满枝面前,“满氏,你知书达理,一定能体谅的吧。”
刚才怎么让他们侯府难堪的,这会儿全双倍奉还!
满枝笑的腼腆极了,像极了娇羞的新嫁娘。“能,当然能。”
侯府诸人很意外,她居然这么好说话,这是认清形势了?晚了!
侯夫人眼中闪过一丝冷意,嘴上说的好听,“好,我没有挑错人,你果然是个懂事乖巧的好媳妇。”
她指着那个小厮,“铁头,你抱着公鸡走过来跟满氏拜堂。”
宾客们都有些同情满家女了,这不伦不类的,跟个小厮拜堂,名份都说不清楚,以后就难了。
哎,谁让满氏女太强势,还没有进门就让侯府难堪。
叶宜蓁嘴角轻轻上扬,满眼都是得意,跟她斗,配吗?
都不用她亲自出手,有的是人为她冲锋陷阵。
满枝眼神冷冷的看着这些人,前世他们联手害死了她,今生,还想故技重施,做梦去吧。
她发誓,今生快意恩仇,绝不委屈自己。
来吧,一起毁灭吧!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吧!
满枝对着所有人微微一笑,慢悠悠的抚着额头,夸张的大叫,“哎哟,我头晕,站不住了,大夫,快传大夫。”
杨砚清演的假,她更假。
她很自然的走到高堂的位置坐了下来,慢条斯理的拂了拂衣袖,“我满氏女娇生惯养,身娇肉贵,一受刺激就头晕,侯府都是体面人,一定能体谅吧。”
让她跟小厮拜堂成亲?杨家人真是疯了!
侯府都是体面人?这绝对是反讽,宾客们快被笑死了,有人忍不住笑出声。
侯府的脸面都被她撕下来,狠狠踩在地上碾压。
这满氏是一点都不能忍,一点亏都不肯吃,是个狠人。
侯府早知她不是善茬,但没想到她如此......肆无忌惮。
杨砚清气的浑身发抖,阴恻恻的恐吓,“满氏,你别太过分了,以后的日子是不想过了?”
满枝夸张的惊叫,“你这是威胁吗?是想要我的命?哎呀,我好怕啊。”
怕也没用,他们是不会放过她的!
“请各位做个见证,我若忽然暴毙,那就......”
安平侯脸色一变,大声喝斥,“满氏,别口无遮拦,别忘了,你是满家女,你的父母家人尚在。”
满枝是死过一回的人,早就豁出去了,来啊,一起完蛋啊。
“我若忽然暴毙,另一半嫁妆就......送给九千岁,睿亲王殿下。”
绝杀!一招制敌!她的反击手段如暴风雨般猛烈。
如一道惊雷在众人头顶炸开,所有人脑袋嗡嗡作响,气氛骤然紧张。
安平侯眼前一黑,脸上血色全失,嘴唇直哆嗦。
要命!怎么把这位煞星扯进来了?
九千岁,皇上最疼爱的亲弟,本朝唯一的亲王,金尊玉贵的皇室贵胄。
最关键的是,他掌管着偌大的明镜司,明镜司是本朝最重要的情报组织,监督满朝文武百官,有缉拿审讯的权利。
可以说,权势滔天,没人敢得罪他,皇子们在他面前乖巧如猫。
秦大人迟疑了一下,“为什么是九千岁?”
满枝神色平静,嘴角微微上扬,眼中全是畅快淋漓的疯狂,“只有他能护住我的家人,不是吗?若是九千岁开恩,能查一查我的死因,那我在九泉之下也会感恩......”
你们官官相护,不会为了她一个微不足道的商贾之女得罪安平侯府。
但,九千岁本身就是顶级皇室贵胄,只有别人怕他的份。
九千岁是个讲究人,不会白拿她一半的嫁妆,不会让她枉死。
到时,侯府就将遭遇灭顶之灾。
宾客们默然了,这是一个平静的疯子,全然是玉石俱焚的打法。
不过,侯府这般羞辱她,让她难堪至此,也不能怪她拼死一搏。
这下子,侯府哪敢偷偷弄死她?甚至要供着她,哄着她,让她好好的活着。
她一死,一半的嫁妆尽归于九千岁之手,侯府苦心筹谋就付诸东流了。、
只有她活着,才是侯府的指望。
啧啧,不得不说,这是一招绝妙的棋。
安平侯脑袋一片空白,心中惊惧交加。是,他是想要谋财害命,也算尽了一切。
但,满枝的两个决定生生毁了他几年的筹谋。
不光是如意算盘落空,还吸引了皇上和九千岁的注意。
被这两人盯上,他还怎么做手脚?
难道还敢跟这两尊大佛对着干?他嫌自己活的太久吗?
侯府外,马车内响起一道微讶的声音。
“若暴毙,就将嫁妆送给本王?”
属下轻声应道,“是,主子。”
厉无恙略一沉吟,轻笑道,“她就这么笃定本王会为了银子出手?”
属下悄悄看了他一眼,“那,您会出手吗?”
厉无恙不置可否,帘子落下,他嘴角噙着一抹淡笑,“满氏女,满枝,你哪是玉石俱焚,分明是引本王入局,本王倒要看看你究竟想要做什么。”
走一步看三步,步步为营,算尽人心,满家有女如此,顶十个男儿了。
喜堂内,安平侯忽然暴起,一巴掌拍向杨砚清,啪一声,清脆的声音响彻全场。
杨砚清白皙的脸红肿,鲜红的巴掌印触目惊心。
他捂着脸,又羞又恼,“父亲。”
“夫君。”侯夫人不干了。
安平侯指着儿子大声喝斥,“你这个混帐东西,瞧你干的什么破事,好好的一场婚礼被你搅的天翻地覆,还不快去跟枝儿赔个不是。”
“若她不肯原谅你,我就没有你这个儿子。”
他算是看明白了,满枝是个心狠的,什么夫家的体面,什么世间规矩,什么家族荣辱,她都不在意。
她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,冷静的疯子。
不过,女人最大的弱点就是情。
用情控制她!
杨砚清心里一沉,瞬间明白了父亲的意思,立马低头。
他挤出一丝笑,拱了拱手,“满枝,我错了,脑子一时发热犯了糊涂,我向你赔礼道歉,请你原谅我这一回。”
不得不说,这对父子能屈能伸,是干大事的。
满枝扬了扬眉,“这可不是第一次了,让我怎么相信你是真心道歉?”
这词都不走心,来来回回就这么两句。
杨砚清心中暗恨,但面上不露,腿一弯作势要跪,“我给你跪下。”
侯府的人脸色都变了,满枝却没有拒绝,就这么冷漠的看着。
杨砚清僵在当场,不上不下的,脸色像打翻了颜料铺,五颜六色的。
叶宜蓁适时的跳出来解围,“万万不可,满枝,杨哥哥是你的夫君,你怎么能让他当众难堪?”
她总能踩着别人,凸显自己的真善美。
满枝凉凉的看着她,“这侯府什么时候轮到姓叶的做主了?难不成,侯府已经改姓叶了?”
叶宜蓁瞳孔猛缩,侯夫人眉头一皱,使了个眼色,身边的老嬷嬷上前,举起巴掌,“啪啪。”
两巴掌下去,叶宜蓁被打懵了,恼羞成怒,却不敢说什么。
侯夫人轻轻叹了一口气,“她一个破落户出身的女人就知道争风吃醋,上不了台面,满枝,你别跟她一般见识。”
满枝看在眼里,忍不住笑了,这一家人都是捧高踩低,趋炎附势之辈。
“她可是侯府长嫂,照你们侯府的规矩,我可不敢。”
叶宜蓁刚才有多得意,这会儿就有多狼狈,泪珠在眼眶打转。
杨砚清心疼坏了,再也控制不住吼了一声,“满枝,我劝你适可而止,这日子长着呢。”
满枝眨了眨眼,“又威胁我?我一害怕就会失控......”
就在此时,一道清朗的声音猛的响起,“这么热闹。”
大家齐刷刷的看向门口,随后,像是受了极大的惊恐,齐齐朝后退了几步。
安平侯瞳孔猛的收缩,额头渗出冷汗。
满枝好奇的看过去,是谁?
一群人簇拥着轮椅上的男人站在门口。
轮椅上的男人一袭黑衣如墨,玉簪束发,面如白玉,黑眸深邃锐利,矜贵淡漠,又透着一股上位者的威严。
九千岁!所有人倒抽一口冷气,纷纷跪倒在地。
“见过睿亲王殿下,千岁,千岁,千千岁。”
厉无恙环视四周,目光所到之处,众臣莫不低头,不敢跟他对视,瑟瑟发抖。
这是活阎王,性情阴郁,喜怒无常,一出手就是雷霆一击,非死即残。
在一众人群中,那个红衣少女显得与众不同,她很美,美的张扬艳丽,像一朵盛开的牡丹花,国色天香。
但最特别的是,那一双清澈如山泉的眼,干干净净,不害怕,也不谄媚,只有......追忆?
满枝微微抬头,看着眼前位高权重的九千岁,世人皆畏惧他,而她,只有怀念。
四目相对,一个凉薄冷漠,一个淡然从容。
满枝冲他微微一笑,肆意而又明媚,让人移不开眼。
厉无恙微讶,她是第一个敢直视他的女子,真的不怕他?
“起来吧。”
众人起身,诺大的场合鸦雀无声,没人敢开口。
安平侯心里慌的不行,只要九千岁出现的地方,必有祸事。
但他是主人,只能壮着胆子问道,“九千岁,不知您大驾光临,有何贵干?”
厉无恙冷冷的看着他,“听说侯府公然违反朝廷法度,挑战皇权......”
他每说一个字,安平侯的脸色就白一分,肝胆欲裂。
这是来兴师问罪的?
杨砚清急出一身热汗,急急的否认道,“没有的事,都是谣言,九千岁,您被人耍了。”
安平侯暗叫一声不好,九千岁怎么可能有错?被耍这种话万万不能提。“闭嘴。”
但来不及了,厉无恙眼神冰冷的可怕,“安平侯,你养了一个好儿子,呵。”
无尽的威压,让安平侯的心巨颤,转身就是两巴掌,“啪啪,就你聪明,就你机灵。”
“九千岁面前,哪里轮到你一个小辈插嘴,没规矩的东西,罚你跪三日祠堂。”
都是这混账东西惹出来的祸事,安安份份娶了满枝,人财兼收,可偏偏,他将情爱看的太重。
“九千岁,小儿被他娘宠坏了,年纪小不懂事,请您恕罪。”
厉无恙不开口,安平侯的巴掌就不敢停,一声又一声,震耳欲聋。
杨砚清脸都被打肿了,又疼又难过。
他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难堪过,丢人丢到姥姥家了。
都怪满枝!谁让她不乖乖服从安排!非要闹,把这尊煞星闹来了!
他恶狠狠的瞪着满枝,满枝却一脸敬佩的看着九千岁。
权倾天下,让人望而生畏。轻轻一句话,就让安平侯满府吓破了胆子。
侯夫人心疼坏了,她就这么一个儿子。“夫君,孩子不懂事就慢慢教......”
厉无恙黑眸深沉如幽潭,“德不配位,必有灾殃。安平侯,本王记得你还有三个庶子。”
安平侯心中惴惴不安,这是警告?还是暗示?“是。”
侯府诸人脸色都变了,什么意思?世子之位可换人?
侯夫人的手一抖。
杨砚清吓出一身冷汗,扑通一声,跪在地上,重重磕了一个响头,头都磕青了。
但这个时候什么都顾不上了,只有一个念头,世子之位不能废。
“我错了,请九千岁责罚。”
他真的怕了!
夺爵都是九千岁一句话的事,更不要说世子之位。
但,他当不了世子,这辈子就毁了。
厉无恙淡淡的瞥了他一眼,杨砚清瑟瑟发抖,额头的汗珠如雨点般滴落。
就在此时,一道娇滴滴的声音响起。
“殿下,千错万错都是小妇人和弟妹的错,世子是无辜的,要罚就罚我们俩吧。”
是叶宜蓁,她款款走过来,盈盈一福,尽显曼妙的身段,脖子微微上扬,露出楚楚可怜的脸蛋。
每一个姿态,每一个眼神都是精心算计好的,最能打动男人的铁石心肠。
满枝气笑了,你耍心眼就算了,还非要拉上她当垫脚石。
“我没错!”
“你展现自己善良贤惠的一面,来吸引男人们的注意,我可不参与,太掉价。”
众人:......太犀利!
叶宜蓁眼眶一红,泫然欲泣。
“弟妹,你冤枉我了,我没有,我心里眼里只有杨哥哥一人。”
杨砚清感动不已,患难见真情,这世上只有蓁蓁是真心待自己。
但,厉无恙见过的后宫女子太多了,她们玩的花样数不胜数,这点手段哪里能瞒过他的眼睛。
“你这般轻浮,是哪家青楼的伎子?”
伎子?九千岁说是伎子,那就是伎子,不接受反驳。
全场鸦雀无声,想笑,但不好意思笑,憋着。
叶宜蓁眼前一黑,差点吐血,“我不是,我不是。”
她的名声全毁了,还怎么出去见人?
“哈哈哈。”一声清脆的笑声响起。
是满枝,她笑的很张扬,很开心。
这可把叶宜蓁气的够呛,两眼充血。
“我们是一家人,看到我受辱,你就这么开心?你好恶毒。”
她恨不得将注意转移到满枝身上,模糊掉伎子这个标签,等过段时间,风头过了,这事也就过去了。
满枝一眼看穿她的打算,“谁跟一个伎子是一家人,丢人。”
“满枝。”杨砚清暴怒。
满枝笑嘻嘻的道,“我知道,世子不爱正经女人,就好这一口,你们高兴就好。”
她越说越不像话,安平侯大声喝道,“行了,都别闹了。”
他心里暗暗叫苦,早知九千岁耳目灵通,但没想到这么灵通。
“九千岁,这是我夫人的外甥女,从小养在我们膝盖下,是个聪明乖巧的小姑娘,如今是我长子的妻室。”
厉无恙黑眸深沉如墨,看不出喜怒。“你长子真可怜。”
现场一静,啥意思?
只有,满枝笑眯眯的附和,“对啊,活着没被善待,死了,兄弟睡自己妻子,头顶绿油油,啧啧啧,好惨啊,死不瞑目。”
这话太毒了。
安平侯夫妻的脸色一会儿青,一会儿红,一会儿绿,精彩极了。
侯夫人强撑着开口,“自古以来,兼祧都是允许,被认可的。”
她赔着笑脸,讨好的说道,“九千岁,您能来是我们安平侯府的荣幸,还请您喝一杯喜酒再走。”
她一挥手,“来人,婚礼继续。”
安平侯一言不发,这是默许了。
满枝心里唾弃,这老狐狸永远这样,有事妻子上,恶名都由妻子担,他躲在后面掌控大局。
出了事,一句轻飘飘的无知妇孺一笔带过。
夫妻俩真是绝配。
杨砚清心不甘情不愿的上前,当着九千岁的面,怎么也不敢乱来。
叶宜蓁满心怨毒,不行,不能她一个人丢脸。
她眼珠乱转,忽然尖叫一声,“杨哥哥,我不舒服,浑身疼。”
她眼睛一闭,身体倒了下去。
杨砚清扑上去一把抱住心爱的女人,见她两眼紧闭,像是没有了气息,不禁大惊失色,忧心如焚。
“蓁蓁,你不能有事,我这就带你去找大夫。”
他抱起叶宜蓁往外冲,动作之快,谁都来不及阻止。
宾客们目瞪口呆,九千岁还在呢,你们就这么跑了?不拜堂了?
满枝冷笑一声,叶宜蓁最见不得别人好。
以为这样就能让她难堪?殊不知,这般作态,瞒不过这些老狐狸的眼睛。
这对狗男女的名声彻底坏了,最关键的是,在九千岁面前耍手段,是找死。
果然,厉无恙神色冷戾,“世子儿女情长,英雄气短,不宜为官。”
安平侯夫妻如五雷轰顶,这是要绝了杨砚清入朝为官的路子。
侯府是勋贵,但没有实权的侯府,只是一个空架子,摆着好看而已,没人会尊重。
“九千岁,小儿......”
他已经将杨砚清塞进禁宫当侍卫,经常在御前走动,所得到的政治资源是世人无法想像的,只要得了皇上的青睐,就能平步青满。
这是权贵子弟的历练之路,也当作是仕途的踏板。
厉无恙薄唇微吐,凉薄至极的声音响起,“将杨砚清从禁宫侍卫名单中剔除,永不录用。”
现场一片哗然,杨砚清的仕途完了!
该,让你当情圣!
让你不打一声招呼抱着情妹妹跑路,全然没把九千岁放在眼里,该!
侯夫人眼前一黑,晕了过去。
安平侯身体晃了晃,嘶声怒吼,“去,把那个孽子拖回来,快去。”
九千岁一怒,莫不胆寒,没人敢站出来求情。
看仇人倒霉,满枝心中畅快极了,对九千岁多了几分好感。
“满家女,见过九千岁,愿千岁无忧,无灾无难。”
厉无恙微微挑眉,“满枝?”
满枝落落大方的行礼,不卑不亢,“是。”
厉无恙深深的看了她一眼,“听说,你要将另一半嫁妆送给本王?”
满枝神色坦然,“是,请稍等。”
她让人拿来文房四宝,写下一封遗书,明明白白的写着,若她忽然暴毙,就将另一半嫁妆送给九千岁。
口说无凭,落笔为证。
她双手呈上,“这是文书,这是嫁妆清单,若我哪天暴毙,请九千岁拿着这两样东西前来接收嫁妆。”
她行事太过洒脱,仿佛这是最平常之事,可,要知道,这是几百万的财产易主。
大家的心情很复杂,羡慕,嫉妒,又有些惆怅。
厉无恙扫了一眼,她的字秀丽隽永,又饶有筋骨之力,一手好字。
“你就不怕本王动了坏心思?”
为了霸占这一笔巨款,派人暗杀她。
满枝一双眼睛晶晶亮,满眼的信任,“不会,您是心思坦荡之人。”
其实,前世今生,他们都有渊源。
他,是她的敛尸人!
就冲着这一份恩义,送他万贯家财也是值得的!
而且......他们数年前有一面之缘!
她明晃晃的信任让厉无恙愣住了,心底升起一丝莫名的漪涟。
世人皆惧怕他,畏他如虎,唯有她,傻乎乎的信任他。
可,她明明不傻啊。
他挑了挑眉,“你这马屁拍的不行。”
满枝也不介意,笑容明媚,“求九千岁开恩。”
厉无恙看着她讨喜的笑脸,心中微动,随手扯下腰间的玉玦,扔过去。
“遇到难处,可拿此物来王府求助,但,只此一次。”
满枝接住玉玦,看着上面的皇室图案,顿时喜笑颜开,“谢王爷,您会有好报的。”
众人羡慕嫉妒恨,原来九千岁吃这一套!
早说嘛,他们也很会拍马屁!!!
九千岁,求看看我们!
安平侯瞳孔一缩,不敢置信。这哪是信物,分明是保命符!
满氏好运道,居然能让九千岁保她!
哪怕只有一次,也足够幸运。
就在此时,外面传来杨砚清惊惶不安的声音,“父亲,蓁蓁危在旦夕,有什么事以后再说......”
“啪啪。”两道巴掌声猛的响起。
杨砚清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贵妇人,“母亲,您打我?”
从小到大,她从未动过他一根手指头。
侯夫人向来最娇惯儿子,但,这会儿冷冷的瞪着他,恨铁不成钢。
“就算叶宜蓁今日死了,你也得跟满枝拜堂成亲。”
不管如何,都要哄的满枝用玉玦帮儿子重新回到朝堂,用嫁妆帮他铺路,送他平步青满。
杨砚清脸色发白,张了张嘴,但父母的脸色太难看,他不敢再吭声。
安平侯深吸一口气,当机立断的表态。
“枝儿,吉时耽误不得,拜堂成亲吧,我向你保证,你才是安平侯府唯一的世子夫人,叶宜蓁只是长房长嫂,是一个摆设。”
“你嫁进来后就能执掌中馈,家里上上下下都听你的。”
满枝心思飞转,别人稀罕中馈管家大权,她可不稀罕。
“世子这么为难,不如,这婚事就此作罢吧。”
事已至此,安平侯是不可能放她离开的。
她还活着,一半的嫁妆还能用。
最重要的是,她还有九千岁的玉玦。
“你进了侯府的大门,已经是侯府的人,这婚事板上钉钉,无人能更改。”
除非,是双方都愿意退婚,否则,就算皇上也不能插手。
满枝抚着玉玦,心潮澎湃。
换脱离侯府的机会吗?不,不行,皇上不能插手的事,九千岁也不能。
这对最尊贵的天家兄弟,其实......有着太复杂的爱恨情仇。
她不能为了一己之私,引起皇上的猜忌之心,不能害了九千岁。
而且,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求九千岁。
罢了,只要活着,就有机会。
“行吧,不过,我身体不适,行动不便,就让我的丫环抱着母鸡跟世子拜堂成亲吧。”
她是绝对不会跟那个狗东西拜堂的,嫌恶心。
宾客们哄堂大笑,她是真的记仇,而且,有仇必报,都不带隔夜的。
侯府的人脸色很难看。
杨砚清更是气炸了,“满枝,你欺人太甚,你怎么敢这么羞辱我?”
满枝神色平静无波,“你怎么对我的,我就怎么对你,很公平,不是吗?”
“什么公平?我是男人,是你的夫君,是你的天,你得尊着敬着......”杨砚清面色通红,不知是气的,还是怒的。
满枝眼珠一转,笑眯眯的开口,“要不,婚约取消?”
如一盆冷水从头浇下来,杨砚清被浇了个透心凉,“你......”
安平侯偷偷看了九千岁一眼,心中七上八下。“九千岁,您看?”
厉无恙眼神凉薄至极,“你儿子能让小厮抱公鸡拜堂,满小姐怎么就不能让丫环抱母鸡拜堂?做人要公平些,别总是仗势欺人。”
宾客们都懂了,同情的看着安平侯父子。
安平侯大受刺激,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,硬生生的咽回去。
“好,就这么说定了。”
满枝目光一转,看向院落中,她的陪嫁丫环和陪房都被控制住了。
“春兰、春华、春桃、春燕,你们是我最信任的贴身丫环,谁愿意为我分忧?”
四人相视一眼,神色各异。
两个丫环不约而同的开口,“奴婢愿意。”
是春兰和春燕。
满枝深深的看了她们一眼,“就春兰吧。”
被点名的春兰喜上眉梢,而春燕眉眼染上一丝幽怨。
满枝全看在眼里,一颗心往下沉。
原来,一切早就有迹可循。
喜堂前,春兰抱着一只母鸡,站在杨砚清身边。
一个春风满面,一个面色漆黑,像是参加自己的葬礼。
礼官嘴角抽了抽,这都什么破事啊,传出去就是天大的笑话。
他扬声道,“一拜天地。”
春兰身体一弯,拜了下去,但,杨砚清站着不动。
“世子,世子。”
“杨砚清。”安平侯怒喝一声。
杨砚清浑身一颤,不情不愿的弯下身体。
无尽的屈辱涌上心头,这一刻,他眼角殷红,恨意在心底深处燃烧。
一边围观的满枝嘴角疯狂上扬,痛快,太痛快了,你们也有这么一天!
这仅仅是个开头!
“二拜高堂。”
堂上安平侯夫妻,堂下安平侯世子,脸色都奇差,谁都接受不了这样的屈辱,但,不得不咬牙忍着。
他不敢想象,世人会怎么评价他,皇上会怎么看?
“夫妻对拜。”杨砚清不得不弯下高贵的头颅,手心都掐出血了。
这是他一生最羞辱的时刻,堂堂安平侯世子被逼跟一只母鸡拜堂成亲!
他这辈子都不用见人了!
他抬起头,冷冷的看向那个红衣少女,满枝。
都怪她!
他发誓,一定要让她生不如死,以报今日之耻。
满枝不闪不避,眼神清亮,嘴角微勾,露出一抹嘲讽的弧度。
废物!孬种!
“轰隆隆”杨砚清脑袋炸开了,她居然敢嘲笑他!
啊啊啊,他要杀了她!
这一切全落入厉无恙眼中,嘴角勾起一丝淡笑,充满了戏谑和玩味。
这漫长无趣的人生,终于遇到一个有趣鲜活的人。
不如,推波助澜一下?
春晓院,位于侯府最偏远的角落,两进的院子虽大,但装饰的很普通,连龙凤花烛用的也是市面上的便宜货。
就一个字,敷衍!
满枝看着熟悉又陌生的环境,忍不住叹气。
这还不如平民百姓婚嫁体面,安平侯府外面光鲜,内里精穷,当然,也是不重视。
相比之下,叶宜蓁的梧桐院就不一样了,库存的好东西都在那里堆着。
满枝没有进喜房,而是站在院子里,吩咐下去,“把东边三间房收拾出来,今晚我要住。”
众人一愣,什么意思?
这洞房花烛夜,新郎没来,新娘要拆了洞房?这日子真的不过了吗?
陪房小心翼翼的开口,“小姐,这样不好吧,要不,跟世子商量一下?”
满枝出嫁带了四家陪房,四个贴身丫环,八个小丫环,一共三十六人。
所有人都是精挑细选,陪房精明能干,丫环极有眼力见。
“不用,动作快点,我累了,要休息了。”满枝一反过去的温和,非常强势,下人们不敢反驳。
陪房们忙着收拾嫁妆和屋子,忙的不可开交。
四个贴身丫环围在满枝身边,端水送茶。
满枝懒洋洋的靠坐在椅子上,喝着最顶级的血燕窝,吃着香甜的八珍糕,忍不住喟叹,这才是人生!
前世嫁进侯府的十年,嫁妆被夺,下人被遣散,身边只剩下一个春华侍候,主仆俩吃不饱穿不暖,受尽了磨难。
这辈子她是一点苦都不想吃!
她闭上眼睛反复复盘,跟侯府撕破脸,从宫中借人,暂时保住了性命,掌握了一定的话语权,保住了一半的嫁妆。
但,侯府不会善罢甘休。
那又如何?她也不会放过侯府!
他们之间,你死我活,注定只能活一个!
春华看着洞房内穷酸的摆设,忍不住嘀咕了一句。
“侯府也太不尊重人了,不知道的还以为市井小民娶亲呢。”
她不信,叶氏的洞房也如此不体面。
身边的春兰眼睛一瞪,没好气的轻斥,“春华,别胡说,如今小姐成了世子夫人,身份尊贵,跨越了好几个阶层,满家以后也跟着沾光,我们要心存感恩。”
她是满枝身边最得宠的丫环,长相清秀,浑身绫罗绸缎,被养的像个娇小姐。
满枝看了过来,眼神凉凉的。
春兰没有发现,一副为主子着想的模样,“小姐,恕奴婢胆斗多说一句,您今日行事太过了,怎么能不给夫家面子?夫贵妻荣,世子好,您才能好。”
若是以往,满枝只当她是一心护主,可这会儿,眼中满是冷意。
前世,春兰背主爬了杨砚清的床,闹开后,她倒了大霉,万夫所指,都骂她心机重,自己栓不住男人,就指使丫环爬床。
关键时刻,春兰还供认不讳,口口声声说,是满枝安排的。
她百口莫辩,生了一场大病,还被叶宜蓁狠狠羞辱。
“听上去有几分道理。”
原来,春兰早就有了异心!
春兰心中暗喜,越发来劲,“世子和夫家不待见,您以后可怎么办呢?哎,听奴婢一句劝,伏低做小,想办法讨好世子和公婆。”
满枝拔下红宝石珍珠凤钗,漫不经心的拿在手里把玩,“哦,怎么讨好?”
春兰想着世子英俊潇洒的模样,心里小鹿乱撞,粉颊飞红。
“我们满家最不差的就是银子,多送点银子给他们,不过,要注意方式,不能直接送,不体面。”
她一想到今日跟世子拜堂成亲,春心荡漾,她是世子的女人了,福气还在后头呢。
为了世子,她什么都愿意做。
“奴婢愿为您分忧,帮您四处送银子,讨好各位主子,只求换您能在侯府顺利立足。”
她嘴上说的好听,是为了满枝着想,其实是打着小算盘。
春华眉头微皱,总觉得这话哪里不对,但一时又不知怎么反驳。
春兰指着嫁妆清单上的东西,“光是送银子太庸俗,再送些礼物。”
“这一套酒樽送给侯爷,这套红宝石头面送给侯夫人,这块暖玉送给世子最合适。”
酒樽十二件,是最好的汉白玉制成。
赤金镶红宝石龙凤呈祥头面,三十八件一套,颗颗都是世间难寻的红宝石,拇指大小。
暖玉冬暖夏凉,滋养身体,是最佳的养身之物。
每一样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,却被春兰一个奴婢借花献佛,轻飘飘的送出去,成了她的人情。
满枝不禁气笑了,这是把主子的东西当成自己的,脸呢?“来人,掌嘴。”
春华不假思索的一巴掌打过去,啪一声,打在春兰娇嫩的脸上,五指印浮了起来。
春兰虽是丫环,但从小跟在满枝身边,娇生惯养,没受过一点苦,当场就红了眼眶。
“小姐,奴婢到底哪里说错了?奴婢不服。”
满枝冷冷的看着她,慈不掌兵,义不掌财,满家就是太仁慈了,惯出了白眼狼。
“不服?你一个小小的奴婢居然质问主子?看来是我待你们太好了,好到你们看不清自己的身份。”
下人们齐刷刷看过来,脸色都有些慌。
“我......”春兰脸色一白,浑身发抖,这才清醒了几分。
是,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奴婢,生死都掌握在主子手里。
她所依仗的,只是满枝的宠爱。
没有满枝,她什么都不是。
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,眼泪滚落下来,“小姐,我是为了您好啊,绝无二心。”
满家向来宽厚,鲜少处罚下人,把这些人养的不知天高地厚。
满枝神色淡漠,打定主意要杀鸡儆猴,“为主子做主的奴婢,我可不敢要,别忘了,你的卖身契在我手里,随时能发卖。”
“小姐,我们从小一起长大,情同姐妹......”
“啪。”春华一巴掌过去,大声喝斥。
“说什么鬼话,我们是买来侍候小姐的,是奴婢,你过了几年好日子,不会把自己当成主子吧?”
主子明显要立威,她自己找死就算了,别拖着他们一起死啊。
春兰眼珠乱转,不应该啊,难道是......嫉妒?“小姐,是因为我跟世子拜堂成亲惹您不高兴了?”
她委屈的不行,“可,那是您的命令啊,我也不想的,我一个未出嫁的女孩子,还想嫁个好人家。”
无疑,她是聪明伶俐的,一发现不对劲,立马表忠心,撇清关系。
满枝深深的看着她,刚想说什么,下人禀道,“小姐,宫中来人了。”
满枝精神一震,“请。”
春兰暗暗松了一口气,眼神闪闪烁烁,不知在打什么主意。
满枝全看在眼里,无声的叹息,这丫头不能留了......
来的是两位老嬷嬷,一名姓郑,一名姓李,头发梳的整整齐齐,神色严肃,言行举止一丝不苟,像是尺量出来的,看着就不好相处。
“奴婢奉皇上之命前来侍候小姐,为期五年。”
满枝微微蹙眉,“才五年?”
几百万银子只能保五年性命?皇上也太小气了。
“不知两位嬷嬷是在哪里当差?”
郑嬷嬷躬身行礼,语气严肃,“奴婢是坤宁宫的掌事嬷嬷,从五品。”
李嬷嬷躬身行礼,“奴婢是慈宁宫的掌事嬷嬷,从五品。”
一个是太后宫中的,一个是皇后宫中的。
也算是有头有脸的,但不是主子身边最受宠的,这不,得罪了人,就被推出来接了这苦差使。
临出宫时,主子还特意叮嘱,不仅要保护满枝,还要管教她,让她安分守己,别再闹腾,勋贵和朝廷丢不起这个脸。
她们是在宫中混了几十年的人精,还有什么不明白的?是让她们给满大小姐上点规矩!
就在她们琢磨怎么管教这位满家大小姐时,一道轻笑声响起。
“以后要仰仗两位嬷嬷了。”
满枝直接甩出两沓银票,“这是见面礼,请两位收下。”
一沓一千两,两沓就两千两,摆在眼前挺刺激人的。
纵然见多识广的两嬷嬷,看到这么多银票也倒抽一口冷气,看满枝的眼神都不一样了。
财神娘娘啊。
别看她们是宫中出来的,但宫中的繁华不是她们这些奴婢的,她们一年的俸禄是120两银子,但平时开销打点人情,攒不下几个钱。
一千两需要攒个二十年。
“多谢大小姐赏赐。”
满枝没想着跟她们套交情,拉关系,没必要。
初次见面能有什么感情?成年人只谈交易。
“月银100两,一季四套衣服,四套首饰,每年年底一个大红包,五年期满,送一套房。”
天下熙熙,皆为利来;天下攘攘,皆为利往。
她给不了权,但,她有钱,拿钱砸人呗,有钱能使鬼推磨。
“而你们,只需要成为我手中的剑,指哪打哪。”
两嬷嬷的心怦怦狂跳,相视一眼。
宫中尔虞我诈,明争暗斗,连水都不敢放心的喝,晚上不敢安心睡,生怕一睁眼就卷入宫斗中,瞬间没命了。
看着风光,其实朝不保夕。
在宫外,虽然没有那么风光,但安稳啊。
两人福了福身体,表忠心,“以后,老奴唯大小姐马首是瞻,”
满枝嘴角轻轻上扬,“很好,可惜,只有短短的五年。”
收服这两个老嬷嬷是第一步,她们从某种程度上代表着宫中,侯府也要让三分。
拉大旗作虎皮,是她眼下要做的。
两嬷嬷相视一眼,心态完全不一样了。
出宫时恋恋不舍,想早点回宫,可这会儿只想多留一段时间。
绝对不是为了银子,是因为新主子仁慈宽厚!
满枝觉得能用钱解决的,都不算什么事。
“若我活着,就为两位老嬷嬷养老。”
两嬷嬷神色一怔,不约而同的看向她。
李嬷嬷的声音微颤,“您此话当真?”
她们入宫后便与家人隔绝,年老后便遭遗弃,任由她们自生自灭。
别看她们在宫中混的不错,但在贵人眼里,就是阿猫阿狗,随手就能丢弃,怎么会为她们考虑养老问题。
她们这些人最怕的就是,年老后无处可依,死后无葬身之地。
满枝神色严肃,“当真,我说话算话,若有半句谎话,天诛地灭。”
两人的眼眶湿润了,为了这句话,为了自己以后有一个安详的晚年,拼了。
两人不约而同的跪下来,“主子,老奴愿为您肝脑涂地,在所不辞。”
刚才是大小姐,如今是主子,一个称呼却代表着不同的含义。
满枝敏锐的察觉到了,微微扬眉,这一刻,才算是真正收服她们。
“郑嬷嬷,内务全归你管。”
郑嬷嬷看着一众奴婢,这规矩有点松散啊,她拍着胸口保证,“主子放心,老奴一定将他们管的妥妥贴贴。”
“李嬷嬷,外务就交给你了。”
“是,老奴办事,您放心。”
满枝喝了一口蜂蜜水润润喉,“你们对今日发生的事,怎么看?”
两嬷嬷对视一眼,心思飞转。
来之前,她们已经打听清楚了,大为震撼,这双方行事都好疯,全不是省油的灯。
但此时,最重要的是揣度主子的心思。
是彻底跟侯府决裂?还是,通过谈判去除情敌,成为侯府女主人?
这不同的心思,就需要不同的方案。
郑嬷嬷试探的开口,“安平侯老糊涂了,侯夫人是个拎不清的,世子既要又要,过于贪婪......”
满枝嘴角微微扬起,一边的春兰忍不住了,大声喝止,“嬷嬷慎言,世子温文尔雅,才貌双全,是个好的......”
郑嬷嬷嘴角抽了抽,“你是谁?”
春兰昂着脑袋,恃宠而娇,“我是小姐的陪嫁丫鬟,春兰。”
能在宫中混出头的都是人精,郑嬷嬷见满枝神色淡淡的,心中有数了。
“你一个丫鬟,没主子允许怎么敢擅自插嘴?以下犯上,不尊主子,打十板子,来人,拖下去打。”
粗使嬷嬷上前,按住春兰,春兰吓白了小脸,惊恐不已。
她从来没受过皮肉之苦。
“我没有不尊主子,我是为了主子好,主子,我对您一片忠心,您是最清楚的。”
她急急的求救,“主子救我。”
满枝把玩着玉镯,像是没听到。
季嬷嬷看在眼里,懂了,这杀鸡儆猴的鸡有了。“念你初犯,只打十板子长长记性,若再犯......发卖。”
季嬷嬷将所有奴婢叫过来,一起观刑。
“啪啪啪。”一下又一下,皮开肉绽。
春兰只觉得身体如裂开了般,疼的死去活来,涕泪横流。
一声声惨叫,凄厉无比,把所有人吓的够呛,瑟瑟发抖。
季嬷嬷冷冷的看着,“大家记住,你们的主子只有一人,那就是满家大小姐。”
她明白,自己就是满枝手中的刀。
一名陪房小心翼翼的开口,“那,侯府......”
女子嫁了人,就是夫家的人。侯府发话,他们总要听吧。
季嬷嬷冷着一张老脸,气势十足。
“你们的卖身契捏在大小姐手里,想要另攀高枝,也要惦量一下新主人能不能保住你们全家老小。”
看着被打的鲜血淋漓的春兰,大家忽然明白过来了,这是立威,也是在告诉所有人。
就算嫁进侯府,他们依旧是满枝的人,别有二心,否则这就是下场。
若想出卖满枝的利益,投奔侯府,那就是自寻死路。
满枝满意的看着这一幕,有能干的帮手,她就省心多了。
这么一整顿,大家的小心思歇了,侯府的权势更好,也得有命享,是吧?
满枝仰头看了看天色,“把院门关了,我要休息了。”
春杏呆了呆,下意识的问道,“不等世子了?”
满枝淡淡瞥了她一眼,她只觉得后背一凉,立马疯狂摇头,“我这就去关门,立刻,马上。”
院门关了一会儿,外面就传来动静。
疯狂敲门声响起,“开门,快开门,世子回来洞房了!”
院内,众人傻眼了,齐刷刷看向满枝。
满枝呵呵一笑,洞房是假,闹事是真吧?
行,谁怕谁呀?
“来人,去准备用过的洗脚水,越脏越好。”
梧桐院,张灯结彩,披红挂绿,布置的极为喜庆。
洞房,龙凤花烛照,本该是最幸福的时刻,一对新人却愁眉苦脸,心事重重。
叶宜蓁半躺在喜床上,一头乌发披落在鸳鸯戏水的枕头上,衬的小脸雪白如玉,楚楚可怜。
“杨哥哥,我该怎么办?呜呜。”
杨砚清将她抱在怀里,心乱如麻,“别怕,有我在,谁都不敢轻视你,你将是安平侯府真正的女主人。”
按照他们的计划,将满枝娶进门就夺了她的嫁妆,将她软禁在后院,生死掌控在他们手里。
可,现在全乱套了,还得罪了九千岁。
叶宜蓁成了名义上的长嫂,身份尴尬,她最在意的名声也不好了。
“可,满枝......”
杨砚清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,“她再嚣张又如何,还不照样乖乖进我杨家的门,但我绝不会多看她一眼,我的妻子只有你,没有别人。”
不被爱的才是破坏者!终有一日,他要拨乱反正!
叶宜蓁主动扑进他怀里,泪中带笑,我见犹怜。
“杨哥哥,你对我太好了,老天爷对我实在不薄,能遇到你,是我一辈子最大的幸运。”
温香软玉在怀,杨砚清心猿意马,欺身而上。
“蓁蓁,春宵一刻值千金,我们歇下吧。”
叶宜蓁含羞带怯,“杨哥哥。”
两人滚成一团,一件件衣衫掉落在地,一室的香艳旖旎。
就在此时,砸门声响起,“怦砰砰。”
杨砚清浑身一颤,又气又怒,是谁这么可恶?
打扰别人洞房,是不道德的。
不会是满枝吧?她苦等他不来,就跑来砸门?
“给我轰出去,让她滚......”
一道怒喝声在门外响起,“孽障,你怎么还在这里?”
两人吓了一跳,杨砚清立马翻身而起,忙乱的捞起衣服披上。
“父亲,今晚是我的洞房花烛夜,您怎么来了?”
安平侯怒气冲冲的喝道,“赶紧回春晓院,别让满枝久等了。”
他糊涂啊,这种时候应该安抚满枝,将她哄的神魂颠倒。
杨砚清不是不懂,但,咽不下这口气,“我不去!”
叶宜蓁心中恨极,洞房之夜新郎被拉走,这是奇耻大辱。
但,当着安平侯的面,她不敢说什么,还要装乖。
“杨哥哥,父亲是为了你好,你就听父亲的话吧,我受点委屈没关系的。”
她越是这么说,杨砚清越心疼她,“父亲,您别劝了,我要给满枝一个下马威。”
“我要让全府上下都知道,被夫君冷落的女人,不配得到尊重,她也没有底气再跟我们叫嚣。”
新婚之夜,夫君不入洞房,对新嫁娘来说,是莫大的羞辱。
全府上下都不会把她当一回事。
安平侯面如沉水,想法不错,但情势比人强,“宫中来人了。”
杨砚清脸色大变,“什么?”
安平侯冷冷的喝道,“你为了一个女人得罪九千岁,我还没有找你算帐,若再得罪宫中,世子之位该换人坐了。”
一听这话,杨砚清立马怂了,怕了,“我去。”
他穿好衣服,打开房门走出去,但脸色不好看。
安平侯轻轻叹了一口气,“你要记住,你是安平侯府的世子,要忍常人所不能忍,成常人所不能成。”
“是,父亲。”杨砚清咬牙忍了。
安平侯拍了拍儿子的后背,“哄好她,让她心甘情愿将银子和玉玦双手奉上,榨干她的一切,助你青满直上。”
“到了那时,无论你想做什么,父亲都支持你。”
杨砚清眼睛一闪,“是。”
临走前,杨砚清回房抱着叶宜蓁哄了又哄。
叶宜蓁窝在他怀里哭的极为伤心,“杨哥哥,一想到你要跟那个女人同床共枕,我心里就如千刀万剐,呜呜。”
杨砚清心疼万分,“蓁蓁,你放心,不管发生什么事,我心里只有你。”
安抚了半天,他依依不舍的离开。
看着男人远去的身影,叶宜蓁暗暗发狠。
今日的奇耻大辱,他日百倍奉还。
忽然,一道黑影闪身进来,匍匐在她脚下,“主子,任务改了。”
杨砚清带着小厮怒气冲冲来到春晓院,他决定要给满枝一个毕生难忘的经历!
先羞辱一顿,将她的嚣张气焰打下去,再在床上折磨她......
结果发现,院门关了!
他不敢置信的看着紧闭的院门,怒火蹭的上来了,一脚踢向院门,嘶,脚疼。
小厮立马上前砸门,“开门,快开门,世子回来洞房了!”
院内,大家齐刷刷的看向满枝,鸦雀无声。
开,还是不开?
满枝静静的站着,无数往事在脑海里闪过。
前世,她苦等一夜,杨砚清和叶宜蓁在梧桐院鸾颠凤倒,第二日,她受尽了屈辱。
自始至终,她都是安平侯府掠夺钱财的工具人,没有得到半点尊重,被人嘲笑,被人欺辱。
而今生,杨砚清居然跑过来了,呵呵。
一切都不一样了,她相信,未来也会改变的。
不见开门,杨砚清恼羞成怒,在外面破口大骂。
越骂越难听,连满枝的父母都被问候了。
满枝眼神一冷,冲李嬷嬷招了招手。
“世子喝多了,倒些洗脚水,让他醒醒酒。”
李嬷嬷算是彻底明白,这是彻底决裂,没打算和好。
“您考虑清楚了吗?世道多艰,对女子更是苛刻。”
其实,没必要闹的这么僵,先虚与委蛇,等有了孩子,去父留子,再将孩子扶起来,继承安平侯的爵位。
到时,她就是安平侯府的老太君,说一不二。
可,满枝不想委屈了自己。“去吧。”
李嬷嬷无声的叹息,罢了。
院外,杨砚清气的暴跳如雷,又是怒骂,又是踢门,无能狂怒。
他已经委屈求全跑来跟她洞房了,她怎么还这么对他?
可恶至极!
就在此时,门开了。
杨砚清心中一喜,“现在开门有什么用?晚了,本世子绝不会跟你这种商贾之女同床共枕,我嫌你一身铜臭味......”
“怦。”一盆水泼过来,杨砚清猝不及防,被泼了个正着,溅了一身。
水滴顺着发梢往下,流进张开的嘴里,一股臭味在鼻端萦绕,杨砚清彻底破防了。
啊啊啊,他要疯了!
“满枝!你死定了!”
一缕晨光照进来,照在窗边对镜理满鬓的女子身上,衬的她眉眼如画。
五只梳妆盒齐刷刷的打开,流光溢彩,让人眼前一亮。
每只梳妆盒有五层,各色首饰分门别类,俱是精美无比,但,这只是嫁妆珠宝的一小部分。
满枝挑了一套赤金环珠九转玲珑首饰,金灿灿的,华贵而又耀眼,跟她明艳大气的容颜相得益彰。
春华看直了眼,“小姐,您真的很适合这种打扮。”
以往,小姐穿素淡的衣服,十分的容颜愣是减了三分。
如今,一袭红衣,浑身珠光宝气,雍容华贵,气势不凡,容颜更盛。
满枝嘴角轻扬,瞥了春华一眼,“昨晚没睡好?”
春华的黑眼圈很明显,“我有点担心,今日认亲恐怕会有麻烦。”
岂止是有点,她担心的一晚上没睡好。
她们把侯府上下都得罪了,以后可怎么办呢?
满枝以为自己会睡不着,但出乎意料,她睡的特别好,一觉睡到天亮。
“兵来将挡,水来土掩,怕什么?”
外面传来动静,是侯夫人派来的丫鬟眉儿。
眉儿一看就是个能干的,但说话小心翼翼,“少夫人,宗亲们都来了,都在等您,夫人请您马上过去。”
这位是连侯爷都敢怼的厉害人物,她怕!
满枝神色淡淡的,“知道了。”
“对了,大厨房怎么不送早膳?我们上上下下都饿着肚子等呢。”
眉儿的表情一顿,“估计厨房太忙,疏忽了,您先过去请安吧,大家都在等您。”
满枝抚着额头,有气无力的样子,“我一饿就头晕眼花,走不动路。”
两人都心知肚明,侯府故意卡春晓院,不给他们吃喝,还让满枝饿着肚子去认亲。
这所谓的认亲宴,恐怕是鸿门宴。
眉儿心里转了几转,“要不,您先用些点心垫垫肚子?”
下人端着金丝燕窝粥和一盘白露绿蜜糕上来。
满枝拿起白露绿蜜糕咬了一口,微微蹙眉,“怎么跟以往的不一样?”
负责厨房的丁婶小心翼翼的禀道,“大小姐,我们食材不够,院中也没有锅灶,临时用小红炉做的点心。”
满枝略一沉吟,“在前院搭一间厨房,需要什么列个清单出来,让二牛去采购。”
有一间厨房,吃喝用度都方便很多,用热水也方便。
“是。”
眉儿急了,“少夫人,这万万不可,我们侯府没有这样的规矩,就算是夫人的正院也没有开小厨房,您身为媳妇,断没有越过婆婆的道理。”
满枝可不想让别人掐住自己的脖子,“规矩是用来打破的,从今日起,我的话就是规矩!”
眉儿的脸绿了,这少夫人好嚣张。
“少夫人......”
满枝喝了一口金丝燕窝粥,“食不言寝不语,这规矩懂吗?”
眉儿闭嘴了,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满枝慢吞吞的喝燕窝粥,一喝就是半个时辰。
不管她怎么催,满枝只当耳边风,只按自己的节奏走。
天色越来越亮,眉儿快急哭了。
“少夫人,求您可怜可怜奴婢吧。”
满枝这才慢吞吞的站起来,“行了,走吧。”
看着她的背影,眉儿有种不好的预感,这又将是刺激的一天。
安平侯府的宗亲都来了,将正堂挤的满满当当,喧哗无比。
大家等啊等,等了半天,都不见满枝的身影,火气越来越大。
“大哥,你儿媳妇的架子真大,所有人只等她一个。”
“嫂子,你今日一定要给她上规矩,让她老老实实的当侯府的儿媳妇。”
安平侯夫妻面色不好看,心中恼怒至极,这满枝装都懒的装,是要跟侯府干到底?
“世子,幸好,你娶了两房妻室,满氏女太嚣张,但,叶氏女是个好的。”
杨砚清昨晚被恶心的吐了,漱洗了好几遍,睡的不好,这会儿情绪不高,只是笑了笑。
叶宜蓁站在杨砚清身边,笑颜如花,“谢姑婆夸奖,我以后会努力当一个好儿媳,也会好好管教弟妹的。”
两人都穿着暗红色的衣裳,是同色系的,一看就是一对,郎才女貌,很是养眼。
宗亲们对乖巧甜美的叶宜蓁印象很不错,“瞧瞧,这才是合格的侯府媳妇,满氏女不配,也不够格。”
就在此时,外面一阵骚动,“来了,来了。”
大家齐刷刷的看向门口,俱打定主意要为难满枝,给她一个下马威。
一群人簇拥着一个红衣女子出现在门口,众人眼前一亮。
红衣胜火,肤若凝脂,轻盈绰约,明艳大气,仿若盛开的牡丹花。
杨砚清一阵恍惚,虽然很讨厌她,但不得不承认,她是个难得的美人儿。
叶宜蓁见状,眼中闪过一丝浓浓的嫉妒,穿的这么招摇,浑身珠光宝气,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暴发户吗?
侯夫人更是厌恶,大声喝道,“满枝,你姗姗来迟,目无尊长,罚你跪祠堂。”
“来人,押她过去。”
她先声夺人,气势汹汹,一招就想将满枝压制住。
她这次学乖了,不给满枝开口的机会,直接用武力强压。
满枝站着不动,冷眼看着扑过来的奴婢们。
季嬷嬷挡在前面,大声喝道,“谁敢?”
侯夫人看她的衣着打扮,已经猜到了她的身份,却故作不知。
“放肆,你是什么人?怎么敢如此放肆,还不快退下。”
她气势很足,大有将所有对手碾压下去的架式。
可惜,她遇到的是深宫中走出来的季嬷嬷,季嬷嬷见多了威严的贵人,侯夫人算哪根葱?
季嬷嬷举起一块令牌,“本官是坤宁宫的掌事嬷嬷,从五品。”
这话一出,大家都不能装糊涂了,纷纷站起来拜见。
在场的人除了安平侯夫妻外,其他人都没有官职,没有品级,都得敬着季嬷嬷。
侯夫人是二品诰命,品级在季嬷嬷之上,应该是季嬷嬷拜见她,但,季嬷嬷出自宫中,身后有帝后夫妻,让人深深忌惮。
“季嬷嬷,本夫人要管教儿媳妇,还请让开。”
季嬷嬷不但不让开,还厉声指责,“侯夫人,你糊涂啊。”
侯夫人愣住了,“什么?”
季嬷嬷身在深宫,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。
“虽然拜了堂,但,没有认亲,没有去祠堂祭拜,也没有上祖谱,这流程还没有走完,满大小姐还不算真正的侯府少夫人。”
“侯夫人一开口就让人跪祠堂,于礼不合,于情不符,知道的还以为你是猪油蒙了心,老糊涂了,不知道的以为你蓄意打击报复,心胸狭窄。”
侯夫人的脸色铁青,张了张嘴,却说不出反驳的话。
季嬷嬷没有说错,合情合理,都是礼法规矩,在哪里都挑不出刺。
安平侯见状,无声的叹了一口气,满枝一个晚上就将宫中老嬷嬷收为己用,好生厉害。
眼见动用武力不行,那只是徐徐图之,一步步的试探对方的底线。
是人,都有弱点。
“行了,先认亲。”
侯夫人眼珠一转,有了新主意,“按照规矩,蓁儿是长房长媳,你先来。”
叶宜蓁心中暗喜,面上温婉大方,“是。”
两人并肩站在安平侯夫妻面前,一个温婉,一个英俊,很是般配,但安平侯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,愁的不行。
他昨晚没睡,思前想后,只想在不得罪宫中和九千岁的前提下,将满枝牢牢拿捏住,让她无私的为安平侯府做贡献。
但,有叶宜蓁在,这个难度太大。
杨砚清站着行礼,而叶宜蓁扑通一声跪倒在安平侯夫妻面前,双手奉茶。“请爹娘喝茶。”
安平侯拿起茶杯喝了一口,没有刁难,给了一个红包。
而侯夫人喝了茶,还笑吟吟的送出一块上好的玉佩。
“这是我们侯府的传家宝,只送给长媳,你好生收着,多给我们生几个可爱的孙子。”
她抬举叶宜蓁,只为了打压满枝,满枝太骄傲,不把她的骨头一根根打碎,就不可能温顺的为安平侯付出。
她才不管长房二房,都兼祧了,还怕别人议论吗?
叶宜蓁眉眼低垂,心中却得意的不行,只要她生下长孙,安平侯府就是她的,“是,母亲。”
她还奉上亲手做的鞋袜,安平侯夫妻赞不绝口,夸她贤惠能干。
杨砚清收到一个鸳鸯戏水的香囊,喜不自胜。
“这图案精美繁复,还是双面绣,你一定花了很多心血吧,我很喜欢。”
叶宜蓁眉眼含情,羞答答的道,“我绣了好几晚,只要你喜欢,一切都是值得的。”
其他宗亲都没有为难她,或多或少都送了礼物,叶宜蓁也回了礼,年纪长的是文房四宝,年纪轻的是一支毫笔,女眷一律是帕子。
现场一片和乐融融,大家不约而同的猛夸叶宜蓁,故意冷落满枝,当她不存在。
安平侯见火候差不多了,这才开口说道,“接下来轮到二房媳妇,满氏,你......”
他一扭头,就见满枝搬着一个椅子坐在角落,喝着香茶,笑眯眯的看戏,别提有多自在了。
难堪?不存在的。
众人如一拳重重打在棉花上,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。
侯夫人横挑眉头竖挑眉的,“满氏,该你敬茶了。”
满枝慢悠悠的站起来,慢悠悠的走到安平侯夫妻面前,就站在叶宜蓁的身边。
叶宜蓁是清丽婉约的长相,气质柔弱,穿素色的衣服衬的飘飘欲仙,但,这会儿暗红的衣裳不是很适合她。
而,满枝五官明艳大气,一袭红衣胜火,将叶宜蓁衬的黯淡无光,像是陪衬。
叶宜蓁的脸色微变,不动声色的挪动位置,站到杨砚清的另一边。
满枝嘴角轻轻扬起,慢悠悠的伸手,从容又淡然。“茶。”
季嬷嬷托着茶盘走过来,满枝拿起茶杯递过去,“侯爷,喝茶。”
她居然不跪!
侯夫人大声喝道,“跪下。”
满枝才不想给这对恶心的老东西下跪,其实,奉茶都不想,但帝后和满朝文武都盯着呢,得占住舆论高地,不能让人拿住把柄。
毕竟,她的背后还有满家。
“侯爷恕罪,你们侯府太过苛刻,不给我吃早膳,我肚的前胸贴后背,眼前一阵阵发黑,没法跪。”
侯夫人勃然大怒,“少吃一顿不会死的,给我跪。”
满枝也不争,作势要跪,但身体晃了晃,慢悠悠的倒下。
一边的春华猛扑过来,一把扶住她,嚎了一嗓子,“不好了,侯府杀人了。”
春华愤怒的红了眼,“我家小姐若有个三长两短,我就去告御状,告安平侯府逼死儿媳,草菅人命。”
现场一静,鸦雀无声,满氏女不讲武德啊。
杨砚清气的吐血,“胡闹,荒唐至极。”
侯夫人很生气,“季嬷嬷,你都看到了吧?是满氏胡搅蛮缠,耍无赖,还请在帝后面前实话实说。”
季嬷嬷神色严肃,一本正经的点头,“嗯,我亲眼看到,你们安平侯觊觎儿媳嫁妆,以强凌弱,以大欺小。”
众人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,你在说什么鬼话?
杨砚清年轻气盛,受不了这委屈,“你瞎了啊,分明是她......”
季嬷嬷眼神冷了几分,“世子,本以为你是个好的,没想到你不修口德,没有气度,欺负一个弱女子,是世人瞎了眼。”
这一回击看似轻飘飘,但杀伤力极大。
弱女子?杨砚清气笑了。
侯夫人的心堵的慌,“季嬷嬷,你被满氏收买了!你信不信,我这就是进宫跟皇后说道说道。”
原以为会让季嬷嬷心生惶恐,谁知,她全然不惧,“侯夫人,皇宫不是你想进就能进的,皇后睿智,不会偏听偏信,更不会成为你手中的刀。”
不愧是深宫出来的,说话水平就是高,不出一个脏字,但,直击要害。
刀?让皇后当侯夫人的刀?这话传出去,不知是谁要倒大霉。
安平侯见势不妙,赶紧站出来,“够了,都好好说话。”
“满枝,你身体不好就不用跪来跪去,把茶端来,我喝。”
满枝这才慢悠悠的站直身体,拂了拂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尘,气定神闲的让人牙痒痒。
她是懂怎么气人的。
安平侯痛快的接过茶杯喝了一口,也给了一个红包。
但,轮到侯夫人时,满枝将递过去,侯夫人眼神一闪,作势接过茶杯,手微动,似乎没接稳,热茶倒向满枝的脸。
叶宜蓁兴奋的两眼放光,好,太好了,毁了她那张过分漂亮的脸蛋!
眼见,满枝的花容月貌就要毁了,她早有准备,用力一拉,将杨砚清拉到面前。
“啊。”杨砚清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,泼了一身的热水,俊脸还溅到了几滴,疼!
怎么受伤的又是他?!
满枝嘴角微微上扬,娘作孽,儿子受罪,没毛病。
第二回合,满枝vs安平侯府,完胜!
一道怒吼猛的响起,“满枝,你还想不想上我们杨家的祖谱了?!”
是侯夫人,她气疯了,两眼赤红,像是要吃人的老虎。
祖谱?满枝脸色大变,心底涌起一股戾气......
满枝永远不会忘记,前世,安平侯府一直强压着她,她的名字没上祖谱。
临死前,杨砚清搂着叶宜蓁,“浑身铜臭的商贾之女也也配上我侯府祖谱?”
那种居高临下的傲慢让人作呕。
她不稀罕上侯府的祖谱,但,那一份强烈的耻辱和愤怒让她铭记于心。
这些人嫌满家浑身铜臭,却花着满家的钱,怎么不嫌钱脏?
端起碗吃肉,放下筷子骂娘,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狗东西。
“不上就不上,你们侯府千万别求着我上,我会看不起你们的。”
这话说的太气人了,侯夫人恨的咬牙切齿,“你做梦。”
安平侯发现,场面又失控了,赶紧拉回来,“行了,祠堂择吉日再开,到时一起上祖谱。”
“砚清,你一个大男人破了点皮,鬼哭狼嚎的,丢不丢人?”
杨砚清气的吐血,这是亲爹吗?
认亲时,满枝送的礼物让所有人大失所望,男的清一色是文房四宝,女的清一色是帕子,材质普通,都不值钱。
就连安平侯夫妻也是如此,至于杨砚清,什么都没有。
出嫁的姑奶奶不乐意了,她还指望从首富之女手里捞一笔呢。
“你就送这?你可是堂堂首富之女,出手这么寒酸,不怕丢了满家的脸吗?”
满枝前世准备了昂贵的礼物,但,她落难时,没有一个人伸出援手,没有帮她说过一句话。
她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,“我本来准备了丰厚的礼物,不过,季嬷嬷说,身为弟媳,不好越过长嫂,这是约定俗成的规矩。”
全场一静,齐刷刷的看向叶宜蓁,叶宜蓁是个穷鬼,寄住在侯府,衣食起居都是侯府包了,几台嫁妆还是杨砚清掏自己的私房,帮着置办的,就图个好看。
就是说,她今日送的礼物都是杨砚清出的。
叶宜蓁满面通红,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,心里恨的不行。
为什么要拉她出来?为什么要踩她?
满枝微微一笑,“这不,嫂子送什么,我就跟着送什么,绝不越线。”
她还故意问道,“侯爷,我做的对吗?”
安平侯气的胸口疼,好刁钻的丫头,他咬了咬牙,挤出一丝微笑,“对,做的很好。”
满枝发现,前世高不可攀的安平侯也有弱点,只要拿捏住了,一切都好说。
一道甜甜的声音响起,“二嫂,我想要千珍阁的那套龙凤呈祥翡翠头面,你拿来送我当及笄礼物。”
这是杨闻月,安平侯夫妻所出的唯一嫡女,长的天真可爱,但,只有满枝知道,她有多贪婪。
一张口就要价值万金的镇店之宝,脸皮真厚,前世就是如此,想要什么说一声,逼着你双手奉上。
可这么一个玩意,靠着抢来的满家家产,嫁进了皇子府,尽享荣华富贵。
满枝淡淡瞥了她一眼,这衣服款式是去年的,首饰也是翻新的,可见安平侯府是真的穷了。
“不行哦,那是我家的镇店之宝,概不出售。你实在喜欢,让你娘照着花样子打一套呗,侯府又不差钱。”
“堂堂侯府千金,张口就跟人要上万的东西,不合适,没规矩,传出去不好听,不是我不给,而是为了你好,你能理解吧。”
好个鬼!家里什么情况,杨明月比谁都清楚,她的嫁妆还没有着落呢。
杨明月的脸拉了下来,这跟父母说的不一样,明明说好了,等满枝进门,她的嫁妆让自己先挑。
她张了张嘴想骂,却在看到季嬷嬷后,硬是将话咽了回去。
她还指着高嫁,万万不能得罪宫中的人。
反正,她想要什么,自然会有人送到她手里,急什么呢。
杨闻满是侯夫人所出的幼子,娇生惯养,上了几年学堂,最喜欢附庸风雅。
“二嫂,宝翠斋那几张画圣张大家的画,不知能否借我鉴赏几日?”
他看着光华霁月,其实很败家,喜欢孤本,名家的书画,这些都很烧钱。
前世,侯府抢了她的嫁妆分赃,他抢到了很多孤本名画,靠着这些结交上几名大家,被带飞,尚了公主,成了富贵闲人。
千珍阁,宝翠斋都是满家的产业,满枝不假思索的拒绝,“不能哦,若有所损毁,让你赔吧,我不好意思,不让你赔吧,我心里过不去,忍不住出去说道几句,到时你的名声坏了,怪谁呢?”
杨闻满眉头一皱,有些嫌弃,“我们是一家人,谈钱多庸俗。”
满枝不客气的反问,“不谈钱,谈感情吗?我们有吗?你一个小叔子跟我谈感情,疯了吗?你......不会有什么变态的癖好吧?”
“长嫂,你柔柔弱弱的像小白兔,男人最好这一口,千万要小心啊,说不定已经被变态盯上了。”
她杀疯了,来一个杀一个,来两个杀一双,无差别的扫射。
侯府众人:......
叶宜蓁脸色一变,下意识的朝后退了几步。
杨闻满见状,脸都绿了,惹不起,惹不起。
安平侯夫妻相视一眼,眼神凝重。
安平侯清咳一声,岔开话题,“宜蓁,阿枝,你们进了侯府的门,就该挑起侯府的责任,你们婆母身体向来不好,这次操办婚事又累着了,需要静养,以后家中之事你们帮着分担一下。”
叶宜蓁温婉的应了,“是,父亲放心。”
侯夫人的眼神闪闪烁烁,“满枝,我本想让你主持中馈,但,你说要跟长嫂学,凡事不能越过她,那,管家大权就交给你嫂子。你没意见吧?”
主持中馈不光是权利,还是一种体面,谁不想要?
满枝是个争强好胜的,一定会争抢管家大权,到时,就掉进他们精心安排的陷阱。
激将比请将更高明!
她自信满满,但没想到,满枝早知侯府只是表面光鲜,内里穷疯了,管家大权就是一个大坑。
“没有。”
侯府众人僵住了,不敢置信,她不接招?那怎么行?
叶宜蓁眼珠一转,笑吟吟的开口,“弟妹,以后若有怠慢之处,还请多多包涵。”
满枝知道太多的事,早就看穿他们的算计,“好说,反正,怠慢我,我会闹的!”
众人沉默了。
叶宜蓁笑的更加温柔,“要不,你跟我一起主持中馈,我们妯娌同心同德,将侯府打理的蒸蒸日上,也让世人看看我们的本事。“
满枝挑了挑眉,“怎么一起主持?”
叶宜蓁温温柔柔的,像个贤淑的主母,“我对京中各府的人脉关系了如指掌,就由我负责对外交际和人情往来,而你,就负责管好侯府内务,你哪里不会,我会尽全力教导你。”
对外交际,她可以刷好感,借机坐稳主母之位。
对内,管好这个家,可不容易,侯府将近上千人,光是这些人的开销就够呛。
大家纷纷赞道,“宜蓁有大嫂风范,这个儿媳妇是娶对了。”
“蓁儿,你真是太善良太宽厚,能娶你进门,是杨家的福气。”
侯夫人笑着拍板,“就这么决定了,宜蓁主外,满枝主内,你们要齐心协力,让侯府无后顾之忧。”
“这是令牌,满枝,你拿去,从今日起,家里的吃喝拉撒都归你管了。”
大家脸上都挂着笑,已经憧憬满枝这个冤大头接下烂摊子,将嫁妆填进去,他们就能吃香喝辣,锦衣玉食了。
但,他们会如愿吗?
满枝站着不动,也没有伸手接令牌。
侯夫人蹙眉,有些不悦,“赶紧拿去啊。”
满枝一脸的茫然,“咦?这干吗呀?”
侯夫人见她装傻,火气又冒了上来,“当然是管家。”
满枝奇怪的反问,“我什么时候答应过管家?”
是,她没答应,只是询问,全是他们在自说自话,给她安排的明明白白。
可,满枝根本没打算照着他们安排的剧本走。
侯府诸人的笑脸僵住,她不肯接手?那可怎么办?
侯夫人脸色沉了下来,“你是侯府的媳妇,应该为侯府分忧。”
满枝可不怕她的冷脸,“能者多劳,长嫂来吧,我啊,就喜欢混吃等死。”
笑死了,连下人月钱都发不出来的侯府,有什么好贪图的?
“季嬷嬷,宫中何时来人?”
季嬷嬷躬身道,“三日之后。”
满枝笑盈盈的开口,“那在之前把嫁妆理出来,该折成银子的,得提前处理好,侯爷,我要先回家一趟,这些事情要跟我父母通个气,请他们配合一下,我没办法一个人完成。”
嫁妆五花八门,什么都有,银子反而不多。而,朝廷只想要银子。
侯府的心在滴血,那都是他们的银子!
侯夫人心情糟糕透了,“你是新妇,三日后才能回门,不过,你若是接手中馈,随时能出门。”
这是故意为难满枝,满枝呵呵一笑,“您,没大病吧?”
侯夫人很生气,“你咒我!”
满枝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,“那,是府上有问题?难道是穷的揭不开锅了,需要我拿嫁妆填窟窿?”
大家闻声色变,自古以来,女人的嫁妆只会传给自己的儿女,夫家要是用了,会被瞧不起的。
他们堂堂侯府,怎么可能主动要银子,当然,如果满枝主动献上,非哭着给他们花,外人就挑不出理。
杨砚清仰着脑袋,一副高高在上的骄傲模样,“怎么可能?我们是百年侯府,几代人积累下来的财富富可敌国,不差钱。”
安平侯神色严肃,“我们这种勋贵人家,怎么可能用媳妇的嫁妆?你多心了。”
在世人眼里,安平侯府光鲜亮丽,出门奴婢环绕,好不威风,主子们吃最好的,用最好的,生活糜烂奢华,端的是一派富贵。
但,这些只能骗骗外人,满枝最清楚他们的底细。
杨家人都是会花钱的,没有一个会经营敛财的,上一代还出了败家子,出入青楼酒馆,一掷千金,花钱如流水,早就把祖产糟蹋光了。
如今,为了维持体面生活,早就入不敷出。
满枝微微一笑,“侯爷大气,我本来还想着一家人,钱财方面能帮则帮,现在看来,是我想多了,放心,我绝对不会用银子来玷污各位的高贵情操。”
众人脸色青了白,白了绿,早说嘛,感觉错过了一百万两银子,心痛!
杨明月急的不行,“其实......”她很乐意被银子砸的!
不等她说完,满枝打断道,“时间不早了,别耽误了朝廷大事,到时交不上银子,被怀疑侯府舍不得银子,才故意阻扰,那就太冤枉了。”
这话一出,倒不好阻止她出门了。
安平侯心里一动,给儿子使了个眼色,,“砚清,你送枝儿回娘家一趟,对岳父母要恭恭敬敬的。”
送人是假,盯梢是真。
“夫人,为亲家准备一份厚礼,给足枝儿体面。”
刚才还剑拔弩张的满枝立马笑了,“那太好了,多谢侯爷,侯爷英明,不愧是皇上最宠爱的臣子。”
之前有多凶残,这会儿就有多甜。
杨砚清越发瞧不上她,商贾出身就是趋炎附势,见利忘义,全然没有表妹的出尘清高。
叶宜蓁的脸色变了几变,凭什么让满枝占了先?纵然她没有娘家可回,但心里就是不舒服。
她没有的,满枝也不能有!
可,在安平侯威严的目光下,她愣是不敢说什么,只能可怜巴巴的目送他们出门。
安平侯看着满枝远去的身影,面色一寸寸的阴沉下来。
这个儿媳妇看似鲁莽不通人情,其实,极为聪慧。
当进则进,当退则退,能屈能伸,变脸如翻书。
她比他想象中还要难对付,还要有城府。
侯夫人见状,小心翼翼的开口,“夫君,她软硬不吃,怎么办?”
这一圈试探下来,结果让她很失望。
安平侯面如沉水,“这个时候很多人盯着,我们在这风口浪尖忍一忍,等风头过了,世人淡忘了,再来处理她。”
他有所顾忌,尤其是九千岁那个人,行事狠辣,不讲情面。
侯夫人迟疑了一下,“那宫中和九千岁?”
安平侯很心疼要分出去的一半,但,好歹还有一半,也够他们全家吃上一辈子。
只要满枝活着,九千岁就没有理由来争产。
到时,再给满枝过继一个孩子,嫁妆自然就落到孩子头上。
“贵人日理万机,哪有多余的精力关注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,过不了多久就会将她抛到脑后,那时,就是我们的机会。”
侯夫人觉得很有道理,心中快意了几分,“可,需要等多久?”
“一年半载,够了,成大事者不拘小节,先让她嚣张几天。”
另一边,满枝坐上马车,帘子落下,她的表情变了,嘴角轻轻扬起。
前世她被困在后院,终其一生都无法离开侯府,如今终于走出一步,真好。
其实,刚才侯府用各种方式试探她,同样的,她也在试探他们的底线。
如今的她没有对抗侯府的实力,只能借力打力,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。
那就,时间换空间,就看谁的动作更快,手段更高明。
俗话说:东贵西富,南贫北寒,权贵基本集中在东城,而富人住在西城,满家也在西城。
这一路经过闹市区,满枝撩起帘子看向外面,叫卖声,嘈杂声,孩子的欢笑声交织在一起,热闹非凡。
这才是人间烟火气。
她的视线落在不远处骑马的年轻男人身上,眼神微闪。
“世子,你亲自送我回去,我父母一定很高兴,脸上有光,到时也让邻居们看看侯门世子的风采。”
杨砚清本就不情不愿,一听这话心里更不舒服,“想让我帮你做脸面,做梦。”
满枝冷笑一声,“讨厌我又如何?不想娶我又如何?照样得乖乖送我回娘家,让你干嘛就干嘛,你啊,不过是你父亲手中的牵线木偶,骄傲什么呀。”
杨砚清最听不得这话,气不打一处来,狠狠瞪了她一眼,“你自己回去。”
他一抽鞭子,策马飞驰离开。
满枝吁了一口气,碍手碍眼的家伙总算被气走了,接下来,她可以暗搓搓搞事情了......
满枝重生后,一直很冷静,冷静的撕逼,冷静的对战,冷静的试探。
但看到父母的那一刻,委屈如潮水般涌上心头,她的眼眶红了。
她双膝跪地,两行泪水滚落下来,“爹,娘,不孝女回来了。”
她整整十年没见过父母了,真的好想他们。
满氏夫妻的心都碎了,这是他们的掌上明珠,从出生起就捧在手掌心呵护的宝贝,她是个活泼开朗的小姑娘,爱笑爱闹,从未见她这么哭过。
满母心如刀绞,一把抱住女儿,母女俩抱头痛哭。
满父在一边看着,眼眶也湿润了,男儿有泪不轻弹,只是未到伤心时。
这是他的独女,含在嘴里怕化了,捧在手里怕摔了,居然受了这么大的委屈,可他什么都做不了。
“别哭了,当心身体。”
满枝哭了一场,心中的郁气全消,整个人舒服了很多。
丫环送上水盆和巾帕,满母亲自动手,替女儿擦脸,满父拿来滚烫的鸡蛋帮女儿捂眼睛。
感受到父母浓浓的爱,满枝的心一下子平复下来,暗暗发誓,不管如何,都要护住父母,不再让前世的悲剧再发生。
“爹,我没吃亏,侯府没占到什么便宜。”
满父看着女儿微肿的眼睛,心疼坏了,“枝儿,到底发生了什么事?”
侯府那边封口了,但,还是有消息传出,等他知道时已经是深夜,宵禁不能乱跑,他们夫妻担心的一晚上没睡。
满枝没有隐瞒,这个时候不能报喜不报忧,要让父母知道真相,才不会被蒙骗。
满母听完后,气的浑身发抖,“可恶,安平侯府这是故意骗婚,实在欺人太甚。”
成亲当日兼祧两房,他们怎么做的出来?
满父脸色铁青,“岂止是骗婚,是想吃绝户。”
如一盆冷水浇下来,满母的心透心凉,“侯府势大,我们只是一介商贾,哪是他们的对手?怎么才能保护枝儿?”
侯门深似海,权势滔天,女儿一个人哪是他们的对手?
满父心乱如麻,民不与官斗,斗不过啊。
他看向女儿,心口一痛,一夜之间她被迫成熟了,气质都不一样了。
只有经历了巨变和磨难,人才会飞快的成长。
“枝儿,你有什么想法?”
满枝深深的看了他一眼,“爹,我打算重新出山,将满家发扬光大,让满家成为人人觊觎的宝物,到时,我们争取当皇商......”
金钱在权力面前一文不值,一个知县就能毁掉一个大家族。
稚子抱金于闹市,没有权力做支撑,巨大的财富只会引来豺狼。
这话一出,满家夫妻神色错愕,这是要投靠皇家?
满展鹏看着心爱的女儿,心情很复杂,这怎么就不是男儿呢?“枝儿,火中取栗,这很危险。”
满枝被困在后院的十年,无数次的复盘,无数次的想逃出去,从未屈服过。
“我知道,但,侯府要的不仅仅是财,还有我们满家人的命。”
满家夫妻脸色大变,“你说什么?”
满枝知道父母对侯府有一种本能的畏惧,士农工商,商排在最后,地位相差悬殊。
“父亲,我昨晚做了一个恶梦,梦里......”
她没说是前世,而是假借梦境将前世的遭遇说了一遍。
开始时,夫妻俩没有太当真,但随着女儿身临其境的描述,被带入进去,神色渐渐紧张起来。
听到女儿被压榨,被灌毒药,被扔去乱坟岗,满母再也受不了,整个人崩溃了。
满展鹏的心往下沉,“那我们呢?怎么没替你出头?”
在女儿的梦境里,他们夫妻都没有出现,这不合常理。
满枝眼中闪过一丝痛楚,“一个月后,父亲出门做生意,路上遇马贼,尸骨无存。母亲闻讯后悲痛欲绝,悬梁自尽跟着去了。”
这是她心头一大恨事,一定要阻止悲剧的发生。
满展鹏捂着胸口,有些喘不过气来,这是老天借着女儿的梦境,向他们示警吗?“是谁干的?”
满枝定定的看着他,“官府查案的结论是,白满山的马贼干的,事后,安平侯府作为姻亲,接手了我们满家所有家业,包括......”
她顿了顿,语气很复杂,“在杨南老家的两万亩祭田。”
所以,不要再心生妄想,两家注定不死不休。
满父如五雷轰顶,祭田,是用于祭祀祖先的土地,是一个家族的根基,也是唯一的退路。
就算是抄家了,祭田也不会被查抄没收。
安平侯府却接收了,满氏一族都没了?
按理说,谁获利最大,谁就是幕后黑手,那么......
他的心瞬间沉入谷底,如被海水淹没,手心紧握成拳。
良久之后,他从怀里拿出一枚黄玉印章,递给女儿,“枝儿,你早就青出蓝而胜于蓝,为父相信你的判断,就照你的意思办吧,我们全力支持你。”
这是家主印章,凭此物可以号令满家名下所有商号,还能前往各大钱庄支取银子。
他是聪明人,梦境是真是假不重要,女儿跟侯府已经走到这一步,不可能善了,那只能拼死一搏。
印章入手,满枝只觉得沉甸甸的,责任太重了。
世人皆知满展鹏是大燕首富,却不知,满枝才是将满家推到巅峰的幕后操盘人。
满枝从小就展现了惊人的经商天赋,缠着父亲要学,满展鹏拗不过爱女,跟她约法三章后,将女扮男装的女儿带在身边手把手的教导。
满枝三岁就能打一手好算盘,八岁就挣到了第一桶金,十岁就能独立操盘,十三岁已经在幕后操控满家的产业,财富翻了几番。
在她接手之前,满家是杨南首富,在她接手后,短短三年就让满家一跃而起,成了全国首富。
这样的能力让满父欢喜的同时,也深深的遗憾,为什么是个女儿?
“我好后悔,当初不该被侯府的权势迷住了眼,答应了侯府的提亲,应该坚持招赘的。”
满枝轻轻叹了一口气,“我们家早就被盯上了,不答应也得答应,在滔天的权势面前,我们什么都不是。”
父女相视一眼,眼中俱充满了不甘和野心。
想活下去,好好的活着,活的比谁都要风光!
满枝陪父母吃了一顿午膳,商量了具体事项,各自忙活开来。
离开满家时,满枝身边多了十名精壮家丁,这是满家花大价钱招揽来的杨湖人,专门看家护院,保护满父出门做生意。
“程师傅,去皇觉寺。”
一头银发的程师傅是满枝的武师傅,看着她长大的,本以为她出嫁后就能荣退,不曾想,还得护她一程。
“皇觉寺在西山,走一趟要好几个时辰,晚上可能赶不回来,您确定吗?”
满枝神色不明,“我们要在皇觉寺住一晚。”
程师傅有些担心,轻声劝道,“大小姐,您成亲了,在外面过夜不好吧,安平侯府恐怕会不高兴。”
“没事,我自有办法。”
满枝必须走一趟,那里有一个大机缘,她要赶去截胡!
等满枝赶到皇觉寺时,暮色渐近,彩霞满天。
知客僧匆匆赶过来,将一行人带进寺中,满枝诚心上了三炷清香,虔诚的跪在佛祖前,默默祝祷。
她起身后,表示要留下来住宿。
知客僧一脸的为难,婉转的拒绝,“女施主,我们寺里的香房已经被人订光了,下次请早。”
除了家丁护卫外,满枝只带了季嬷嬷和春华。满枝看了春华一眼,春华立马拿出一叠银票,“这是我们的香火钱。”
知客僧的眼睛一亮,好大的手笔。
“啊,差点忘了,还有一个雅院空着,女施主,请跟我来。”
果然,有钱能使鬼推磨。
雅院不大,但布置的极为清幽,这是专为贵人保留的,以防万一。
满枝打量了几眼,不愧是前朝皇家寺庙,修建的富丽堂皇,气象万千。
前朝灭亡后,皇觉寺就成了普通寺庙,对外开放,人人都能来烧香。
听说,皇觉寺很灵验,所以香火极旺,尤其是每月的初一和十五的第一柱香,人人争抢。
明日就是九月初一,不少香客提前住了进来,只为争第一柱香。
知客僧得了赏钱,热情又周到,乐滋滋的送来了热水和一桌素斋。
满枝让春华和季嬷嬷坐下来陪她一起吃,春华不敢坐,站在一边为她布菜。
“听说皇觉寺的素斋是一绝,小姐,这素烧鹅您快尝尝。”
素烧鹅,是豆腐皮包着香菇丁和笋丁,豆腐皮炸的金黄酥脆,一口咬下,蔬菜的鲜香和豆香完美融合,绝!
罗汉斋是一锅杂烩,田间时蔬和菌菇放在砂锅慢慢炖,每一样相互交融,浸满汤汁,口感丰富,鲜香可口。
更出挑的是一碗素面,汤头鲜美,浇头是雪菜鲜笋,鲜的不得了。
满枝来回奔波早就饿了,吃了不少,一不小心就积食了,睡到半夜爬起来,在房间来回踱步,脑子转个不停。
明日,叶宜蓁会在这里救下一个身份特殊的孩子,鬼医唯一的孙子,从而得到了鬼医的三个条件。
这鬼医不分正邪,全凭自己喜恶行事。
叶宜蓁得了这样的机缘,治好了几个贵人的病,得了贵人的垂青,从而平步青满。
而满枝前世莫名病倒,缠绵病榻,不死不活,也是鬼医的手笔。
所以,不管如何,都要阻止叶宜蓁得到这份机缘。
她要截胡!
她越想越亢奋,推开窗子透透气。
“扑通。”外面传来一声异响,满枝下意识的抬头看过去,入眼的一幕让她惊呆了。
一道黑影正翻隔壁的墙,身手敏捷,在皎洁的月光下,黑影的侧脸映入满枝的眼帘,虽然戴着面罩,但她一眼认出了对方,不禁倒抽一口冷气。“嘶。”
她的声音很轻微,反应过来已经捂住嘴,但,那道黑影听见了,猛的回头,一双清冷的黑眸瞬间锁定她。
满枝感觉自己被猛兽盯上,一阵心悸,不由自主的吞咽下口水。
黑影微微蹙眉,踩在墙头,一跃而起,身影飞了过来。
“满大小姐,大晚上的不睡觉,盯着男人看,不好吧。”
满枝僵在当场,一动不敢动,视线不敢乱飘,要灭口吗?“您......大晚上的乱跑......”
话一出口,她就后悔了,闭嘴吧。
黑影一双黑眸冷冷的看着她,仿佛有杀气闪过,“你看到了什么?”
满枝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,迅速向四肢蔓延,“我什么都没看到,我睡着了,我睡着了。”
她僵直着转身,一步步走向床榻,恨不得立马晕死过去。
“站住。”一道清喝声响起。
满枝脚步顿住,一颗心怦怦狂跳。
男人若有所思,“你刚成亲,深夜怎么会在这里?”
满枝手心全是冷汗,这位是不想藏了?
别提有多后悔了,为什么要来皇觉寺?为什么要半夜留宿?为什么要半夜不睡觉?
为什么要撞见别人的秘密?
“我来烧香,祈求佛祖佑我们全家平平安安,无灾无难。”
身后传来一声嗤笑,“你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人,还信这个?”
“那个......”满枝脑子转的飞快,老天爷,救救她吧,她不想被灭口。
男人冷笑一声,“你若死了,你那一半的嫁妆就归我。”
不是别人,正是睿亲王,九千岁,厉无恙。
满枝闭了闭眼,被逼到绝路,反而激起了孤勇,豁出去了。
她猛的回头,视线落在男人完好的双腿上,丫的,说好的瘫子呢?
世人皆知,睿亲王前几年意外受伤瘫痪了,皇上痛心疾首,还加封了九千岁安抚他。
可她看到了什么?他大半夜的在皇觉寺翻墙!健步如飞!
要命了!这是欺君大罪!
他为什么装瘫子,她不想知道,肯定不是什么好事。
但,为什么这么不小心被她撞见?
“我不求佛祖,求您,行吗?殿下,我很有用的。”
既然她撞见了九千岁最大的秘密,那,还能活吗?
想活,那只有让对方看到你的价值,舍不得杀她!
厉无恙看着眼前的女子,明明很害怕,却强撑着,为自己争取一条活路。
不知怎么的,他想到了自己,神色稍缓。“你怎么一眼就认出了我?”
满枝脑子转的飞快,“我,过目不忘,读过一遍的书时隔多年也不会忘。更何况,您龙章凤姿,仪表出众,鹤立鸡群,让人印象深刻。”
厉无恙挑了挑眉,过目不忘吗?真巧,他也是!
“说说,你一个女子,能有什么用?”
满枝咬了咬嘴唇,说出满家最大的秘密,“我能点石成金,是理财高手,这三年来,满家的生意在我手里翻了几番。”
用秘密换秘密,用利益做交换,总行吧?
“我可以帮您挣钱,挣很多很多的钱,让你一辈子都花不完。”
就算贵为帝王,也拒绝不了金钱的诱惑,谁会嫌钱多呢?
更何况,如今国库正空虚,皇帝的私库也空,精穷呢。
厉无恙有些意外,“你才是满家真正的主事人?”
满枝从怀里掏出一个印章,送到他面前,“这是满家家主印章。”
她毫不犹豫的双膝下跪,神色庄重而又严肃,“满家继承人,满枝,拜见主子。”
够忍,够狠决,够果断!
审时度势,权衡利弊,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决策,她,颇有几分枭雄之姿。
厉无恙黑眸闪过一丝晦暗不明......
厉无恙神色淡淡的,“你找一个瘫子当主子,算是找错了人,我什么都做不了。”
满枝的视线落在他腿上,闭着眼睛说瞎话,真的好吗?“你可以帮我干掉安平侯府。”
厉无恙微讶,怎么不是求把情敌干掉?不指望跟世子琴瑟和鸣了?
“安平侯只能换人,不可能干掉。”
满枝怔住了,“呃,为什么?”
厉无恙坐在窗边,神色淡漠如雪,“开国皇帝曾经允诺,安平侯府与国同休戚,而且侯府有免死的丹书铁券。”
满枝目瞪口呆,“同国同休戚?丹书铁券?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?”
这些都是保命符,第一代安平侯到底立下了什么不世功勋?
问题是,她被关在侯府十年,都不知道这些信息,这正常吗?
厉无恙身为明镜司的主人,知道太多的秘密,“你不知道的多了。”
满枝沉默了,这就是阶层带来的信息差。
厉无恙看着她的脸色变来变去,仿若调色板,感觉有趣,“你还想把侯府干掉吗?”
满枝心里发苦,敌人太强大,但也彻底激起了她的斗志,拚着一身剐,敢把皇帝拉下马!
“想!统统干掉!”
厉无恙眼底沉沉,“明知不可为而为之,是蠢。”
满枝昂着脑袋,一脸的绝决,“虽千万人,吾往矣,九死而不悔,请九千岁助我。”
就算是逆天而行,她也要争一争。
厉无恙定定的看着她,她身上有一股孤注一掷的孤勇。
良久后,他说道,“本王最恨背叛。”
满枝不假思索的开口,“主不疑,臣不弃。”
这是个小滑头,有先置条件,而不是一味的愚忠。
是臣,而不是奴婢!全是小心机!
但,这话很对厉无恙的胃口,没有永远不变的忠心,就看这忠心值不值得。
“别忘了你今晚说的话,否则......”他挑了挑眉,语气凉薄至极,“抄家灭族。”
这算是接受了满枝的投诚,她心中大定,郑重其事行了一个大礼。
满家总要择一个靠山的,挑谁不是挑呢。
按理来说,最好的选择是当今圣上,但,一是很难靠上去,二是,圣上的疑心很重,不好伺候。三是,不知为何,圣上对女性的打压力度远超前朝。
她纵有一身本事,只会被君王嫌弃不安分。
那,为什么不能是九千岁?地位超然,位高权重。
认主?也可以是抱大腿!
厉无恙抬了抬手,满枝站了起来,眼珠微转,“您受伤了?我这有上好的药,您要吗?”
她的鼻子很灵,靠的这么近,早就闻到血腥味。
这也是一种示好的方式,她五官灵敏,真的很有用。
厉无恙不得不说,她的心眼是真的多,不过,胜在聪明懂分寸。
他的胳膊受了伤,还渗着血丝。
看着他单手笨拙的处理伤口,满枝无声的叹息,上前两步,“我来吧。”
她小心翼翼的帮他处理伤口,目不斜视,安安分分,绝不触雷池一步。
厉无恙嘴角翘了翘,还算懂事,“过几日,本王给你送一个武婢。”
满枝精神一震,她身边确实缺一个会武功的侍女。“谢九千岁。”
他居然护短!她好像抱对了大腿!
清晨,满枝是被叫醒的,困的厉害,眼睛都睁不开。
春华服侍她起床梳洗,“小姐,您昨晚没睡好吗?”
满枝心中有事,翻来覆去折腾了半夜,好不容易合眼,就被叫醒了。
“昨晚你没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?”
春华就睡在外间,按理说,里屋的动静瞒不过她的耳朵。
春华很是茫然,“没有啊,一觉睡到大天亮。”
满枝定定的看着她,知道她没有说谎,心中更加疑惑,但嘴上没说什么,吃了早膳,匆匆赶往大殿。
大殿已经挤满了人,都在争抢第一炷香,满枝没有凑上前,而是躲在角落四处张望。
果然,在人群里看到了那两道身影。
叶宜蓁一袭素衣,戴着面纱,整个人飘飘欲仙,柔弱无骨的倚靠在杨砚清怀里。
“杨哥哥,我们能抢到第一柱香吗?我想求菩萨保佑我们白头到老,永不分离。”
杨砚清含情脉脉的看着她,“一定能。”
他已经让下人拿着安平侯府的令牌去抢位置,不一会儿,下人苦着脸回来。
“世子,僧人要一千两银子。”
杨砚清脸色一变,“我们侯府的令牌没用?”
下人小心翼翼的开口,“有用,但,僧人说,别人愿出五千两,看在我们侯府的份上,只需一千两。”
人家寺庙僧人也是要吃饭的,再说了,就算皇室中人上寺庙烧香,也会给足香火钱,你一个侯府凭什么例外?
而且,皇觉寺已经给足了脸面,安平侯府面子值四千两,这都是人情,将来要还的。
杨砚清闻言,脸色不好看,钱,钱,就知道钱!
叶宜蓁咬着嘴唇,善解人意的说道,“要不,算了吧,我们侯府花了不少钱办婚礼,暂且缓缓。”
她知道侯府穷,但没想到一千两都拿不出来。
杨砚清可不想在心上人面前丢脸,“为了你,花再多的钱也是值得的,不就是一千两吗?不贵。”
他摸了摸口袋,只有五百两,这是他最后的私房钱。
他看向手下们,“我今日没多带银子,你们几个也凑一凑,到时再还你们。”
手下们面面相觑。
这一切全落到满枝眼里,不禁乐了,又穷又抠,又要面子。
难怪,安平侯府落败的那么快。
杨砚清和叶宜蓁共同上了第一炷香,这才退了出来。
来都来了,四处转转,顺便散散心。
两人并肩走着,叶宜蓁一脸的担心,“弟妹一晚上没回家,也不知遇到了什么事,真让人担心。”
原以为是个聪明的,其实是个蠢货,新婚第二日就在外留宿,留了这么一个大把柄,不知死活的女人。
杨砚清的脸色沉了下来,“那个红杏出墙,不安于室的女人,我倒八辈子霉才将她娶进门,这一次满家必须给我们侯府一个交待。”
什么交待?当然是给赔偿。
嫁妆暂时不能动,但满家还有商号,有银子呢。
他们聊的正欢,却不知,满枝悄无声息的尾随在他们身后,蓄势待发,择机而动。
没办法,她只知道叶宜蓁有机缘,却不知那个男孩在哪里。
只能跟着叶宜蓁,见机行事。
而,满枝不知道的是,隐在树上的厉无恙看着她的背影,微微蹙眉。
虽然她改头换面,穿了一身男装,但,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,她那双眼睛太特别了,干净中透着一丝桀骜不驯。
鬼鬼祟祟的,这是在干嘛?
就在此时,一道身影像支利箭般冲向叶宜蓁,跟她撞了个满怀,叶宜蓁没站稳,整个人重重摔了出去。
“啊。”一道惊叫猛的响起。
满枝精神大震,来了,来了!
叶宜蓁被撞倒,重重摔在地上,疼的惊叫一声,面纱掉在地上,露出一张清纯美丽的脸。
撞人的是一个白白嫩嫩的小男孩,唇红齿白,六七岁的样子,衣服脏兮兮的,胸前戴了一块紫玉佩。
此时,他神色慌乱,撞了人也不停下,四处疯狂逃窜。
杨砚清赶紧上前扶起叶宜蓁,既心疼又生气,“把这臭小子抓起来。”
几个下人上前,很快就把孩子拎起来,孩子拼命挣扎,双脚乱踢,“你们这些坏蛋放开我,放开。”
他小脸都憋红了,好像要哭了。
叶宜蓁见状,温柔劝道,“杨哥哥,他只是一个小孩子,放了他吧。”
杨砚清正在气头上,怒气冲冲的瞪着小男孩,“不行,我今日非教训他一顿......”
他撸起袖子一把将孩子拎过来,叶宜蓁赶紧拉住他,“别这样,会吓坏小孩子的。”
她温柔美丽又善良的模样,让很多围观的人心生好感。
人群里,有不少官眷纷纷点头,人美心善,是个好的。
只有挤在人群里的满枝若有所思,有点不对劲,太刻意了。
就在此时,一个中年男人冲了过来,紧张看着杨砚清手里的孩子。
“公子,我家孩子还小,不懂事,我向你赔罪,请把孩子还给我。”
哦,孩子的父亲来了,还赔罪道歉,态度非常好。
杨砚清也不好揪着不放,将孩子递过去。
谁知,刚才还拼命挣扎的孩子紧紧抱着杨砚清的脖子,死活不肯松手。
“不,我不是你家的孩子,我不认识你。”
就在众人惊讶之时,中年男人面露伤心之色,“俊儿,爹不是不让你吃窝丝糖,是你吃太多了,对牙口不好,你再生气也不能不认自己的亲爹。”
原来如此,这年纪的男孩子连狗都嫌。
中年男人伸出手,“俊儿,跟爹回家。”
孩子吓的拼命躲避,眼泪就下来了,“你是坏人,是拐子,我不认,你不是我爹。”
中年男人眉头一皱,强行将孩子抱过来,“哎,你这孩子,太不懂事了。对不住,打扰各位了。”
孩子大声尖叫,还用脚踢他,他都好脾气的包容。
他抱着孩子转身就走,大家纷纷让开一条道,还挺同情他的,这孩子太难管了。
孩子满眼的惊恐和绝望,谁来救救他。
就在此时,一道清喝声猛的响起。“且慢。”
是叶宜蓁,她义正言辞的拦住去路,“你说,这孩子是你家的,你怎么能证明?”
中年男人呆了呆,随后无奈的摇头,“我们是亲生的,还要怎么证明?”
小男孩眼中多了一丝光,大声求救,“姐姐,救救我,这真的是拐子,我被他拐来的。”
中年男人气的满面通红,却不忍心骂他,看客们唏嘘不已。
叶宜蓁挺身而出,“他叫我一声姐姐,这事我就管定了。”
“除非你能证明这孩子是你亲生的,否则,休想将孩子带走。”
孩子感动的热泪盈眶,四周的人都不信他,只有这个漂亮姐姐站出来帮他,这一刻,她就是他所有的希望。
中年男人无奈的轻叹,“他叫姜俊,今年七岁,我们是济县人,来京城寻亲未果,特来皇觉寺烧香拜佛,祈求平安,这孩子一路哭闹,我打了他一下,他就闹个不停。哎,都怪我平时太惯着他。”
他长的憨厚老实,一身锦袍干干净净,让人心生好感。
相比之下,孩子的暴躁失控,吵的人头疼。
大家都相信男人的话,纷纷指责,“这孩子太不懂事,就是打的少了。”
“就是,别太疼爱了,该管教时还得管。”
孩子崩溃了,慌乱不安,“不是的,他说谎,他是拐卖孩子的坏人,你们不要相信他。”
中年男人很伤心,眼角滚落两颗泪珠,“你这孩子,太伤我的心了,哎。”
他抱着孩子往外走,脚步极为快速,跟满枝擦身而过时,满枝鼻子嗅了嗅,这是迷药的味道?
不对,这男人有问题。
难道,这孩子就是鬼医的孙子?
她脑子飞转,刚想阻止时,叶宜蓁抢先了一步,“等一下。”
中年男人有些不耐烦,但语气很温和,“这位夫人,您还有什么事吗?”
叶宜蓁眉头紧皱,视线在中年男人和孩子身上来回闪动。
就在大家茫然时,叶宜蓁正气凛然的指控,“你不是孩子的父亲,你是拐子。”
现场一片哗然。
满枝嘴角勾起一道嘲讽的弧度,确定了,这就是叶宜蓁救人的场景。
她本以为是悄无声息的将人救了,没想到是万众瞩目之下,轰轰烈烈,这......很符合叶宜蓁的性格。
这是一场戏,成全叶宜蓁美名,又能让鬼医爷孙俩感恩戴德的的戏。
演的不错,可惜,遇上了她!
中年男人急了,大声反驳,“你胡说什么,让开。”
叶宜蓁拦着他,不肯放他离开,“你是京城口音,孩子是南方口音,这怎么解释?”
中年男人的脸色微变,“我平时生意忙碌,将孩子放在南方老家,让祖父祖母照顾,难道不行吗?”
叶宜蓁一副智珠在握的笃定模样,“行,但,你穿的鞋子暴露了真相。”
大家下意识的看向男人的鞋子,很正常啊。
有人忍不住问道,“鞋子哪里不对?”
叶宜蓁抿了抿嘴,“你的衣着虽光鲜,鞋子却是市井百姓最喜欢的千层底布鞋,而这孩子穿的是乌皮靴。”
“要知道,乌皮靴不是一般人家能买到的,你不穿,是买不起吗?还是买不到?看你衣着打扮也不像是委屈自己的人。”
她义正言辞的轻喝,“所以,你们根本不是亲父子。”
这一刻,她仿若是踱上一层金光的活菩萨,让无数人心折赞美。
男人闻声色变,扭头就跑。
大家惊了,“哎哟喂,真的是拐子,快救孩子。”
满枝看着这一场闹剧,不动声色的靠近,伺机而动。
几个官眷围在叶宜蓁身,满脸的佩服,“您好生聪明,正义又善良,不知是哪家的夫人?”
叶宜蓁心中得意,嘴角轻轻扬起,羞涩浅笑。
“区区小事,何足挂齿,看到不公之事挺身而出,是我该做的。”
杨砚清一脸骄傲的看着心爱的女人,冲手下使了个眼色,手下立马扬声道,“这是我们安平侯府的大少夫人。”
这是替叶宜蓁扬名的好时机。
大家对她赞不绝口,“原来是侯门少夫人,还这么谦虚,太让人佩服了。”
叶宜蓁笑的腼腆,“过誉了,过誉了。”
另一边,拐子被看客围殴,大家最恨这些拐子,不知害了多少人家。
就在一片混乱时,满枝抓住时机,眼明手快一把抢过孩子,飞奔离开。
哈哈哈,截胡成功!开心!
叶宜蓁忙活了半天,全为她做了嫁衣!
但,这只是第一步,她还有后招呢。
等叶宜蓁应酬完官眷,一回头,脸色大变,“孩子呢?怎么不见了?快去找,一定要找回来!快!”
啊啊啊,她要疯了!
叶宜蓁快要疯了,她辛苦了半天,孩子居然就在她的眼皮底下消失了!
她不是白忙活了吗?这戏可怎么唱下去?怎么跟鬼医搭上线?
“有谁看到孩子了?”
一名看客犹豫了一下,“好像被人带走了。”
叶宜蓁又气又急,谁摘了她的果子?“被谁带走了?快说啊。”
那人认真想了想,“好像是一个年轻小伙,脸很黑。”
叶宜蓁脸色大变,“可能是拐子的同伙,快去找。”
“杨哥哥,你让官府派人来找,一定要把孩子救回来。一想到无辜的孩子受苦,我就难受。”
杨砚清见状,眼神越发温柔,不愧是他喜欢的女人,太善良了。
他轻声安抚,“别担心,那孩子看着挺机灵的,不会有事的。”
另一边,满枝捂着孩子的嘴,飞奔进了事先安排的路线,雅院旁边的一片枫叶林。
这里是赏景的绝佳地点,但,这会儿大家都挤在大殿,林子里没有人,很安静。
她将拼命挣扎的小崽子往地上一扔,累的够呛。
“现在安全了,你赶紧走吧。”
本来想逃跑的小男孩愣住了,呆呆的看着她,满眼的怀疑,“你不是拐子同伙吗?”
满枝坐在地上擦拭额头的汗珠,故意涂黑的脸蛋露出真容,白嫩,漂亮的脸蛋。
“你叫姐姐的那个女人才是拐子同伙,小家伙,你上当了。”
他这年纪的孩子说懂吧,懵懂,说不懂吧,还挺懂的。
小男孩如被一盆冷水从头浇下来,愤怒至极,“不可能!她是好人!她还救了我!”
满枝怜悯的看着这个小家伙,看的出来,他被家人保护的很好,天真而又热诚。
可前世,他就是叶宜蓁手里的刀,专替她干脏活,最后还被灭口了。
“今日这一出是她安排的,当众英勇救人,既刷了善良贤惠的美名,又得到你家人的好感,让你家人为她卖命,你啊,就是她达到目的的利用工具。”
小男孩大惊失色,“她怎么可能知道我的家人是谁?”
满枝摊了摊手,“她知道,我也知道啊,你爷爷就是赫赫有名的鬼医。”
“而你,是鬼医唯一的孙子,也是唯一的家人,只要拿捏住你,你爷爷就得乖乖给她当孙子,让他下毒就下毒,让杀人就杀人。”
每一句话都让小男孩心惊肉跳,本来是不信的,但,他的身份被一口道破,这阴谋被说的明明白白,不得不信。
他又气又急又害怕,“不不不,不行,不可以。”
满枝嘴角轻轻扬起,叶宜蓁这个救命恩人是当不成了,还会被鬼医报复,等着被反噬吧。
“少废话,你赶紧去找你爷爷吧。”
小男孩满眼的怀疑,他现在谁都不相信,“你明明是女的,为什么要扮成男人?你为什么帮我?”
满枝冷哼一声,“我跟她有仇,一旦她得了你爷爷这个助力,我就得死!所以,我必须得搞破坏。”
这理由无懈可击,小男孩认真思索了半天,眼珠转了转。
“你是谁?她又是谁?”
在她身上,没有感受到恶意,又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,应该没有危险吧。
满枝看着一本正经的男孩,有些无奈,“你怎么这么多问题?赶紧逃啊,她势大,要是被她抓住,你和我都得完蛋。”
小男孩不再犹豫,站起来往外跑,“谢谢。”
“不必,我是为了自救。”满枝看着小男孩奔跑的背影,目光悠远笃定。
果然,没过多久,小男孩就急急的跑回来了。
满枝嘴角翘了翘,这可是她计划中最关键的一环,少了他可不行。
“你怎么又回来了?”
小男孩一脸的惶恐和戒备,“封寺了,前后门都被封了,任何人都不得进出,都在找我,我不敢出去。”
“她是官府的人?”
满枝大大方方的点头,“她是安平侯府的大少夫人,叶宜蓁。”
小男孩震惊的张大嘴巴,侯府的人?“那你呢?”
满枝没有隐瞒,“安平侯府的二少夫人,满家商号的大小姐,满枝。”
小男孩更震惊了,“那你们是一家人啊,为什么斗的你死我活?”
满枝没把他当孩子,而是当成一个平等的人,“跟你说说昨日发生的事吧......”
她说的波澜起伏,将那对男女的无耻作派说的淋漓尽致,把小孩的情绪都带起来了,气愤的举着小拳头,“你好惨啊,遇到一对奸夫淫妇,还想谋财害命,好贱!弄死他们!”
满枝:......这小孩骂的比她脏!
“那你愿不愿意帮我?或者说,帮你自己?”
小男孩眼珠一转,“怎么帮?”
满枝笑眯眯的捏捏他肉乎乎的小脸蛋,“当众拆穿她的真面目,不能让你爷爷和世人被她欺骗,也杜绝她再将魔爪伸向你们祖孙俩,永绝后患。”
小男孩想了想,“那,你怎么保证我的安全?”
哟,小屁孩还挺聪明的,满枝乐了,“我能救你一次,就能救你第二次。”
小男孩半信半疑,“我能相信你吗?”
“给你。”满枝从怀里取出一叠银票,递给小男孩。
小男孩数了又数,眼睛都直了,手都在抖,“一万两银票!”
满枝微微一笑,“你可以不信我的人品,但可以永远相信银子。”
说的好有道理,小男孩就这么被说服了。
他,绝对不是因为爱财!
走,干死他们!
隐身在树上的厉无恙嘴角直抽,她是真的喜欢拿钱砸人,偏偏,她说的好真诚,让人生不出反感。
她每一步都是精心筹划的。
抢人,伺机而动。
放小男孩离开,是为了得到他的信任。
揭穿叶宜蓁的阴谋,是为了激起男孩的愤怒,彻底断了叶宜蓁的后路。
自曝身份,是为了让男孩觉得他们都是受害人,是同一个阵营的。
最后,扔出一叠钱,彻底说服男孩,完成闭环。
每一个环节都环环相扣,全在她的掌控中。
她将人心算到了极致!
不过,她的心是正的,堂堂正正的明谋,没有牵扯无辜的人。
忽然,他有点期待接下来的发展。
此时,叶宜蓁亲自带着下人四处寻找,累的气喘吁吁还坚持着,赢得了无数人的赞美。
但,现在越风光,越得意,之后,摔的越惨烈!
满枝带着姜俊回到大殿,此时叶宜蓁正被众人簇拥着,满脸焦急地指挥着搜寻。满枝松开姜俊的手,示意他上前。
姜俊深吸一口气,快步走到叶宜蓁面前,稚嫩的声音中带着愤怒:“你根本不是什么好人!你和那个拐子是一伙的,你们故意演这场戏,就是为了骗我爷爷!”
众人闻言,纷纷露出震惊之色。叶宜蓁脸色一白,强作镇定道:“小孩子家家的,别乱说话,我怎么会和拐子一伙呢?我是救你的人啊。”
“住口!”姜俊怒喝一声,“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阴谋吗?你早就知道我爷爷是鬼医,所以故意安排这场戏,想让我爷爷为你所用。你根本不是真心救我,你只是想利用我!”
说着,姜俊从怀里掏出一张纸,正是叶宜蓁与拐子往来的密信。“这是我在拐子身上搜到的,你还有什么可说的?”
叶宜蓁看着那封信,只觉眼前一黑,险些晕倒。杨砚清脸色铁青,冲上前一把抓住姜俊:“你这小崽子,竟敢污蔑我的蓁蓁,看我不教训你!”
“放开他!”满枝上前一步,挡在姜俊身前,“杨砚清,你还要护着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吗?她为了达到目的,不择手段,连一个孩子都不放过,这样的人,你居然还敢爱她?”
“你懂什么!”杨砚清怒吼道,“蓁蓁是最善良的女人,她怎么可能做这种事?一定是你,是你故意陷害她!”
满枝冷笑一声:“是吗?那你问问她,为什么她身上会有迷药的味道?为什么拐子看到她会那么害怕?”
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叶宜蓁,眼中满是怀疑。叶宜蓁再也支撑不住,瘫倒在地,泪水夺眶而出:“我不是故意的,我只是太想得到鬼医的帮助了……”
“够了!”一道冰冷的声音响起,厉无恙坐着轮椅在众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。
见到厉无恙,众人纷纷下跪行礼。叶宜蓁更是吓得浑身发抖,脸色惨白如纸。
厉无恙冷冷地看了叶宜蓁一眼,对身边的侍卫说道:“把她和那个拐子一起押入大牢,严加审讯。”
“是!”侍卫应声,上前将叶宜蓁和拐子带走。
厉无恙又看向杨砚清,眼神中充满了厌恶:“安平侯府教子无方,杨砚清,从即日起,你被革去一切职务,闭门思过!”
杨砚清瘫坐在地上,满脸绝望。
满枝看着这一切,心中的大石终于落地。她走到厉无恙面前,恭敬地行礼:“多谢九千岁主持公道。”
厉无恙微微颔首,目光落在满枝身上,眼中闪过一丝赞许:“你做得很好。以后,满家就由你掌管,希望你能不负所望。”
满枝坚定地点头:“请九千岁放心,我一定将满家发扬光大,不负您的信任。”
厉无恙看着满枝,心中感慨万千。他知道,这个女子,将会成为这大燕王朝最耀眼的存在。